路拿

Living behind the moon.
一般不怎么回复评论……对不起。但是都会认真看。

MHA·爆轰/【Soul Gambler】Day6

-Day6-

晨光穿透窗帘时,他听着屋外嘈杂的鸟鸣,怎么也搞不清自己昨夜究竟是否真的睡着过,分不出脑海中的究竟是思绪抑或梦境。眼睑沉重而酸涩,连头皮也因长时间紧绷的神经而一阵阵刺痛。呼吸费劲,四肢僵硬而发麻,一切都死气沉沉,只有心脏还一个劲地咚咚直跳。简直比彻夜与敌人周旋还要疲惫,它沉甸甸的,直接作用在心灵上。

他判断再躺下去情况可能更糟,便强迫自己起身,走进浴室冲了个冷水澡。等他站在厨房灶台前时,时针刚刚指向清晨六点。现在他最好只考虑些无关紧要的轻巧事,比如,早饭准备些什么。

虽然是星期一,但雄英的体育祭前会放假一天,更何况现在不过六点,时间绰绰有余。鸡蛋拿来做玉子烧,烤鱼没有,味增汤倒是可以做;切片面包马上到保质期,得尽快吃掉;牛奶有的是,他还从冰箱角落里翻出一瓶果酱。

他不知道轰起来后会对这顿不日不洋的早饭有什么看法,但臭小鬼最好别有什么意见,至少这比起烤面包可是好上天了。

用锅铲掀起一部分金黄色的蛋液时,他突然想,这不知是来到这里的第几天。他已经忘记了去数日子。五天,或许六天过去了,这天早上他在轰的实家里做着玉子烧,而轰可能也正在他们两人的那间公寓里,像八年前的自己一样,慢条斯理地把面包塞进多士炉,却有灌满的咖啡壶则在一旁的炉上咕噜作响。他希望那家伙别那么稀里糊涂,至少注意下生菜袋子上的保质期,以及不要忘记平底锅里煎着的培根,再过半分钟它就可能冒出一股糊味。

他们在一起的日子里,轰做早饭的时候其实不在少数。为了能让对方多睡一会儿,每一天早晨的起床都像是一场战斗:看谁先醒过来坐起身,再把刚抬起眼皮的对方按在被子里。输的人要在床上赖过那用来做早餐的十五分钟,然后被恋人的吻而不是手机闹钟叫醒。而每一次轰来叫醒他时总是要说,快起来,这顿早餐我应该做得很成功,而他则在半睡半醒中担心,半边混蛋是否在煎蛋上洒了糖而不是盐。

锅里的蛋液完全凝固,漂亮的蛋卷也就此成形。他关掉火,在蛋卷上挤上番茄酱,再用锅铲的边缘将它们分成好几块,盛在瓷盘里。瓷盘碰上餐桌桌面时,他才瞧见站在厨房门口的那个身影。他斜过眼去瞥墙上的钟,六点二十,于是便冲着门口的人说:

“起得还挺早。”

“……闻到了味道。”少年低声回应着,“然后觉得饿了。”

有点可爱,怕是还没睡醒。爆豪闻言后盯他一眼,果然发现臭小鬼还没完全睁开眼皮,红白色的头发乱成一团,像顶在脑袋上的鸡窝。

但他也没那个心思去冷嘲热讽。受疲惫的身体所累也罢,习惯性的思维怠惰也罢,他察觉自己几乎什么也不愿意想。微波炉叫了起来,他得去取出里面的牛奶。他打算对轰说,先去把自己打理出个人样,再回来吃早饭,然而话一出口,却成了:

“明天体育祭是吧,早饭结束后来练一下。”

听见这话后,少年的目光才终于渐渐变得澄明:

“……哈?”

但他不做声,拉开了微波炉的门。

为什么呢?他也疑惑。夜里,这一提议明明已经被他否决上百回了啊。

 

所幸轰家大得吓人,有室外的训练场地供选择。没有决定在室内练习是因为顾虑到那未挂画的钩子,这恐怕是他们两人心照不宣的原因。然而爆豪深知实际并非如此,或说并不完全如此。他很明白自己的那点心思:选择室外,是为了使用个性。

他们站上那空落落的场地,两人相距十米,脚下只有铺好的细沙。或许是安德瓦考虑到自己的个性,才专门辟出一块空空如也的地方堆满沙子,谁知道。爆豪踩了踩脚下的沙,沙层坚韧而厚实。然后他抬头看向少年,对方笔直地立在十米开外,等着他开口施令。

他略加思索,接着朗声道:“规则很简单。”

果真要如此吗?

他很清楚,以轰的自尊心,恐怕到现在都还在为那天自己只撑了十秒而耿耿于怀。只要他提出再比一场,无论以什么方式,他的猎物都会上钩。

啊啊,他的猎物。贪婪与占有欲膨胀成为巨兽,在他的体内狂暴地冲撞着笼门,他却站在一旁,任其咆哮。

“被我碰到,算你输。五分钟过后我还没接触到你,那么就算我输。”

巨兽在耳旁低吟:让他……用火!

他握紧了拳,突然感到一阵恶心。

 

无论从什么角度想,这规则实际上都对轰有利——至少是对现在十六岁的轰而言。由于个性适合于远距离攻击,因此轰在近身战上能算相当弱势。废置不用的左半边使个性上的优势也打了对折,右半边个性也并非没有极限,过度使用还会影响体温,进一步拉低动作的敏捷度。更何况爆豪记得,这时候的轰几乎还不曾利用冰进行过实质上的攻击。那锋利如刀刃的冰棱,得再等个两到三年才会出现。

因此,要以攻为守几乎是完全的不可能。毕竟面对的可是八年后的爆豪,后者无论经验还是实力上都具有压倒性的优势。尽管场地够大,头脑简单的直接防御也可能连一分钟也撑不到。

所以当爆豪在宣布开始的瞬间便见一座长长的冰墙赫然拔地而起时,他并不惊讶,倒不如说这完全在意料之中。冰墙几乎完全遮挡了他从十一点到一点间的全部视线,而轰当然不可能天真到以为立起一道墙就能一劳永逸。紧跟着,顺时针方向又接二连三地竖起大大小小、高矮不一的冰墙。短短十几秒内,场地里的一半区域几乎都被冰面遮挡,寒气幽幽直上,又消融在半空中。

果然。既然目的只是拖延时间,那么自然要避免一切近战并尽可能地躲起来。最重要的是,时刻保持较远的安全距离。

“还真是窝囊的应对方式,臭小鬼。”

他冷哼一声,接着狂妄地勾起嘴角,举起的双手掌心中已然迸裂火星。

“——让我看看,你能躲到几时啊!”

每破坏掉冰墙中的一面,便会有另一座立起。爆豪并未使出全力,因为太早结束便太过无趣,而他很想看看小鬼会怎样应付这样的情况。因此即便他几次在冰与冰的间隙中瞥见轰的身影,他也没有立即冲上去。他知道哪怕自己不全力以赴,轰的这个计策也不能长久,因为那是他的个性所承受不起的。“MP值”总会有见底的时候。

两分钟过去。沙地上已经零零碎碎地铺满了未解冻的冰块,攻防战仍在继续。然而一座座新立起来的冰墙明显不如之前宽广,却奇怪地变得更高了,高得简直没道理,让爆豪觉得臭小鬼可能已经黔驴技穷地滥用能力。冰的痕迹也告知他轰的行动轨迹,而这样的轨迹越来越容易预测,因为,如他所料,轰的移动已经开始变慢了。过低的体温开始拖后腿。

三分钟。轰的行动范围因冰墙宽度变窄而越来越有限。少年开始跑得比竖起屏障的速度还快了,有几次甚至被爆豪直接瞅准了空门,最后甚至要竭尽全力冻住爆豪的双脚才能侥幸逃过。

三分半。冰墙越来越薄,在立起的同时几乎就被打破。爆豪注意到轰的路线虽然杂乱,但实则是在围着自己的转圈,这恐怕并非偶然。脆弱的冰墙却仍然保持着离谱的高度,大量的冰碴雨点似的落在他的身上。

三分四十五。轰的行动已经慢到不足以再玩躲猫猫。爆豪轻蔑地哼了一声,反而在这时加快了动作。

三分五十。根本无需再计算,他对对方的路线已然一清二楚。

“结束了,臭小子!”

他吼道,燃着火星的手掌破开冰墙。那后面果然出现轰的脸,右侧脸颊上已经结起了一层薄薄的霜。

少年瞪大眼睛盯着他,神情紧张,却并不惊惧。

最高的冰墙被拦腰折断,耸立的尖端在急速下落的同时又撞上了其他冰柱,大片冰的碎块如山体滑坡那样轰然而下,朝他压来。

最后那一瞬间,他通过落下冰块的缝隙,看见轰轻轻吐出一小片白雾。

三分五十二。

“抱歉,”轰有些发抖的声线传来,“离结束还早呢。”

落在他身上的冰块在同时再次冻结成了一片,将他牢牢地卡在了里面。

三分五十三。

冰层几乎完全贴着他的皮肤,没有给他留下一丝多余的行动空间。当然他也可以使用个性将它们一次炸个粉碎,但因爆炸而四处飞射的碎片很可能会扎伤他自己,就像近距离炸碎一块玻璃一样。

有点意思,他想,手掌附上冰层。解决掉它们得花些时间,但臭小子不要以为这样可以拖住他整整一分钟。

四分十五。

他拍掉沾在皮肤上的最后一点冰屑,朝轰走去。直到这时,他才发现那人的右半身都早已布满冰霜。看来个性已经用到极限了。

少年皱紧了眉,死死盯着他,摆出一副准备近战的姿势。

他见状挑了眉:“——别逗老子发笑了。”

近战就意味着一切已成定局,不要说此时的小子了,就算是八年后的英雄焦冻,在近战上可能也不是他的对手。轰挡住了他的第一拳,却没躲过他猛然扫来的腿。摔倒的瞬间轰企图维持身体平衡,毕竟一旦倒地便不可能再有站起来的机会。然而爆豪显然也明白这一点,站起身的同时便一手拉过他覆着薄霜的右臂,在下一秒别过他的手臂,将他脸朝下摁在地上。

四分二十。

爆豪睁大了眼睛,调整呼吸的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自己手中一片冰凉。视线下移,他发现自己尚未直接接触到轰的皮肤——少年在被他抓住前的一瞬间将自己的整条右臂冻了起来。

那一刻他险些失笑。

“……怎么,”半天后他才咬着牙问道,“最后就只会耍这种小聪明?”

轰大口喘着气,没有吱声。他被爆豪死死摁着,连侧过脸来都很费劲。

四分三十。

“好啊,”爆豪盯着他,沉声道,“就算我现在还没接触到你。”

轰闻言,那只灰黑色的眼珠缓缓朝他转来。

用火啊。

一道声音不知从何处响起。

“用火啊。”

于是他跟着说。

“现在,用火啊。那样,就是你的胜利了。”

四分三十五。

只要使用左半边的个性,体温就能回到正常。束缚身体的冰霜不再,燃烧的火焰还能使他松手,逼退他,叫他退后。用啊,他在心里咆哮;就像——就像很多很多年以前,就像那时,他们两人站在决赛的擂台上,身周是喧嚣的人山人海;就像那时一样,只要那火焰真正燃烧起来,那样热烈、华丽、灼热而夺目地燃烧起来,那么最后真正的冠军就可能是他的,可能是轰焦冻的而不是爆豪胜己的——燃烧起来,然后,旁的什么都无所谓了,什么都无需顾及,哪怕火舌吞噬一切,所见之物皆成灰烬,而他注定要行经这片火海——那样也,无所谓了。

然而少年却并未给他回应。

“……这点觉悟都没有的话,体育祭也没必要参加了。没有哪个家伙愿意赢一个傲慢的放水混蛋。你要是打算这样去参加比赛,我宁愿现在让你右臂骨折。”

说着,他便加重了手中的力道。

轰因渐渐加剧的疼痛而皱了眉,但他仍然紧紧咬着下唇,一言不发,只有鼻腔中呼出的白气显示他的呼吸愈渐急促。

为什么呢。

不重要吗?

如果胜利确实不重要,那么难道自己也不重要吗?

那背负着丑陋疤痕的一半,总是沉寂的,总是被憎恨、被厌恶、被否定、被伤害的一半。

——那一半,难道不也是你吗?那一半,就该永远地去憎恨吗?永远地去厌恶、去否定,永远地去伤害吗?

打算用明明不属于自己的罪责,来禁锢自己的一辈子吗?

“连全力都不愿意使出,也指望取胜吗?!”终于爆豪吼起来,“连献出一切的准备也没有,这样的理想也能称为理想吗?!连自己的过往、连自己的一部分都不愿意宽恕与拯救的冷血混蛋,也有资格成为拯救他人的英雄吗?!

“给我、用你左半边的个性啊!——”

然后、然后——

然后,成为我的。完完整整、完完全全地,属于我。

而这时,少年终于动了动被自己咬到血色全无的嘴唇:

“你又……懂什么……”

身下传来嘎吱的细微声响。轰右臂上的冰层突然间仿佛活了一般,开始迅速地膨胀、蔓延。冰面覆上他的手掌,攀上手臂,同时又在地面上铺散开来,简直像是鲜血从不知何处汹涌而出,源源不断地、晶亮而透明地。

“——你又、懂些什么啊!”轰猛然提高音量,声嘶力竭地朝他吼道,“一个生来众星捧月,凭着个性理所当然地盛气凌人,从来、从来、从来不知道什么叫做残缺,从没感受过——不该存在——的家伙,究竟又,知道些什么啊?!”

冰仍在生长,仅凭着自己的意志而生长。寒凉的白雾渐渐升起,冰块已然咬上他的肩膀,而他呆然注视着那张面孔上两道结冻的泪痕,迟迟没有动作。

那一刻,他却突然想起了臭久;那一刻他想起绿谷出久当时的那副样子,红一块紫一块的伤痕,千疮百孔的运动服,充血的双眼,沙哑的声线,原本无个性的可怜虫,连好不容易获得的个性也驾驭不好,反而把自己弄得伤痕累累,多么可笑,多么狼狈啊,可是——

那难道、不也是你自己的力量吗!——

那道声音炸裂在脑海中时,他不觉浑身一震。

……错了。

在这样的震撼中,他终于明白过来。

他做错了啊。

 

回过神来时,世界一片寂静。他试着眨了眨干涩的眼睛,然后才发觉,此刻甚至连自己的脖颈也已沾上了点点碎冰。

轰此刻也惶惶地睁大了一双眼睛,好像这才反应过来自己刚才都说了什么。少年看向他结冻的手臂与肩膀,隔了好一会儿后,才翕动那微颤的双唇,小心翼翼地、轻轻地唤了一声:

“爆豪。……”

他闻言后,缓缓地深吸了一口气。

这好像是他出现在这里后,轰第一次真正唤他的名字。事情怎么会这样呢,这不是他想要的。他想要的是救他,像臭久当年做的一样,因为他知道这傻瓜自己救不了自己,哪怕“拯救”这个词汇实际上他讨厌至极,毕竟他和臭久可不一样……太不一样了……他想要的是救他,不是伤害他,绝对不是,这世上他最不愿意做的事情就是伤害他……可是,话又说回来,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啊……这个小鬼,这样的咬字吐词,这样的语气,念出他名字时的眼神,怎么会同八年后也一模一样,怎么会和那个人一模一样啊。

他不想承认,当然也不会承认——就在那一瞬,只在那一瞬,就那么短短的、不到一秒的时间里——

一丝流泪的冲动竟然涌进他的心房。

他沉默着,沉默着,直到厚重的冰层慢慢地化了,他才敲碎剩下的薄冰,活动了下手臂,然后将少年横抱起来。

“你右边用得太过时,就会这样。”

最后他终于哑着嗓子出声。

“……回去浴缸里泡一会儿听见没。”

 

切岛的电话响起时,他将买来的蔬菜放在水槽里,擦干手后拿着手机走进主客厅。朝着庭院的窗大敞着,轰伏在桌上熟睡。

他按下了接听键:

“喂。”

“最后一天了啊,爆豪。”省去了多余的客套,切岛在电话那头开门见山地提醒道。

“啊啊。”

他心不在焉地应着,也在桌旁盘腿坐下来,垂眼看着身旁人的睡颜。

“不行吗?”切岛问。

“不行。”

“说不定手腕该再强硬一点。”

“你他妈懂个屁!”

他不自觉地抬高了嗓门,见那红白色的睫毛颤了颤,于是又压低声音:

“……不想那样。”

切岛闻言沉默了一阵,紧跟着却发出一阵轻笑。

“是嘛!”切岛用一如既往轻松的语调道,“毕竟爆豪骨子里是个温柔的家伙嘛!”

“再说老子就缝上你的嘴。”

“哎,哎。那接下来呢?”

“不知道。”

崩塌,他想。消失。不知道都是些什么。

“是嘛,”切岛又说出了第二个“是嘛”,“明天体育祭了吧?”

“啊。”

“那今天是你最后一次接到我电话了。”

“哦。”

“别那么不耐烦啊!”

切岛开玩笑地抱怨起来,紧跟着却又重新压低了嗓音:

“……说实话,我也不知道会发生什么。”

“你他妈不是一直都没什么用处吗!”

“祝你好运,兄弟。”

“谢了。”爆豪最后说。

挂掉电话后他把手机放在桌上,然后对着不知何时睁开眼睛的轰问道:“晚饭吃什么?”

那异色的双瞳平静地盯视着他。

“……荞麦面。”轰思考了一会儿后这么答道。

他立刻否决:“今天不准再吃荞麦面。”

“那你还问什么问。”

“你这臭小子!……”

然而当他对上那双眼睛时,刚上来的脾气又似乎被一只手轻柔地安抚了下去。

“顺便告诉我明早想吃什么,”最后他说着,站起身来又要往厨房走,“今天是第三天了吧。”

按照约定,今天夜里他就该离开。事情仍然没有解决,或者不如说,再也不可能解决了。

于是他又补充:“你可以把我的事情告诉相泽老师或者警察。随你的便。”

轰听他这么说,缓缓地从桌旁坐起了身。

“……哪怕见到了绿谷,”好一会儿后轰问他,“也没有解决办法吗?”

爆豪犹豫了一下。

“没有。”

“那么,至少知道这一切怎么回事?”

“……听说了一点。”他不情愿地回答道。

他希望轰不要这么定定地注视着他。就好像是知道他必定会开口,而自己要做的不过是等待罢了。

但他到底还是投降般地在桌旁重新坐下。

“八年里,”张口出声的时候他想,总归是最后一天了,“有件事一直耿耿于怀。因为这个才回到这里。”

“耿耿于怀的事?”

“一个该死的家伙的事。”他沉声道,“这家伙我喜欢了八年。”

轰闻言后沉默了。于是爆豪偏过头去看他,见他又趴在了桌上,脸颊贴着自己的手臂。

“没得到回应?”过了一会儿后,轰问道。

“不。后来在一起了。”

“那?”

那。

那又为什么呢,那又怎样呢。他手腕搁在桌上,盯着自己交叉的十指。那又如何呢?

“……算了,”最后他放弃道,“跟你这个小屁孩讲了你也不懂。”

轰眨了眨眼,转过头,将下巴抵在桌面上。

“确实不懂。”轰说,“说到底,所谓‘喜欢’这种事情或心情到底算什么,我也从来都不懂。完全无法理解。”

爆豪闻言横了他一眼:“你这混蛋是有多糟糕?”

轰的目光不知正投向何处,他的语调仍然平静:“没办法的事。没经历过,自然也无法理解。连想象也做不到。实在不明白。国中的时候,情书那种东西也收到过。收到过好几次。全部如出一辙,信封或者信纸中必有一样是粉色或蓝色,一定要用心型的贴纸来封好信封。最开始的时候还读过里面的内容,也全部大同小异。缘由是‘喜欢你’,要求是‘请同我交往’,有的写了原因,有的没写,而原因则基本是诸如‘觉得你很优秀’等等之类的。”

说到这里,他转过眼瞥向爆豪:

“可笑之处在于,她们中我几乎一个也不认识。哪怕与我同班,也从来没和我单独说过话。全部是从来没有接触过的人,不认识我,更不可能了解我,根本毫无关系的人,竟然会悄悄递上情书,说喜欢我,觉得我很优秀,希望与我交往。

“实话说,什么感动或者开心之类的,我一点也没有感觉到。收到这种东西,一开始只觉得荒唐,后来慢慢变得恶心,又有点恐惧。所有给我写过那种东西的人,我只希望她们再也不要出现在我视野里,为此我也不会感到抱歉。

“为什么明明不认识,不了解,也会做出认为‘优秀’的判断,甚至说‘喜欢’?说到底我优秀在哪里,成绩吗,个性吗,家境吗?那么又究竟喜欢哪里,也是这三个因素?因为成绩可以,个性出众,家世好,就喜欢,就想要交往,那么以后是不是也会就因为这些因素,所以想要结婚生子,建立家庭?”

爆豪突然明白过来他要说些什么。

“你觉得,”他断定道,“这样的做法和你老爸没有区别?”

但轰只盯着他,没有说话。

于是他又说:“听上去确实没有区别。但你要知道,很多时候哪怕你真心喜欢一个人,你也搞不清喜欢他的原因。非要讲的话,说出口的可能也只是这些无聊的地方。”

“那么,”轰问他,“你也是这样吗?”

“啊?”

“你喜欢了八年的人。要说原因的话,也只是因为他‘优秀’吗?”

“还很好看。”爆豪补充道。

“嘁。”

“你现在觉得难以理解,”爆豪看着他,眼底渐渐流露出几分无奈,“以后就懂了,喜欢一个人,想要时刻关心、保护一个人是什么感觉。”

“那种感觉我懂。”这回轰立刻答道,声音却冷了几分,“我想要时刻关心和保护的人,同时也是时刻关心和保护我的人,十年前往我脸上泼开水,因为她被逼到了绝境,再也受不了了。而那个男人,那个会之后还会在夜里进她房间,只为了一个人看她的照片的男人,把她关进了医院,再也没出来过,直到现在。”

说到这时他顿了顿,看向爆豪的目光愈加咄咄逼人:

“我不会否认她爱我。同样,我恐怕那男人也是爱她的,哪怕只有一点点。不过,大概就是这一点点爱,才令我恶心至极。我宁可他毫不在乎她。真要说的话,我并非生在一个没有爱的家庭,这话不对。只是你看见了,在这个家里的人之间,哪怕爱也成了一种恶心而扭曲的、令人害怕的东西。

“而我,”最后他说,“毫无疑问是其中的一员。”




tbc。

下更(也是最后一更)在周日左右。

这本过后再见可能就7月暑假了qwq。目前绝赞产后抑郁中,然后马上要期末……

谢谢各位的红心与蓝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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