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拿

Living behind the moon.
一般不怎么回复评论……对不起。但是都会认真看。

MHA·爆轰/【Elixir】20

深夜里他静悄悄地走下楼去,连一盏灯也没点。

月圆才刚过去不久,奥尔斯特的夜仍然是晴朗的。月光照耀下他光脚走下空无一人的楼梯,尽管并未真正这么决定,但他心里清楚自己正去往哪里。他绕过曲折的走廊,行至二楼主卧的门前,轻轻转动了门把,仿佛生怕惊吵到什么人的美梦。

——然而他应清楚,此时此刻就算他狠狠摔门、弄出巨响,那个人也不会因此醒来。

所以当他站在那人床前,见那张苍白且毫无表情的脸暴露在冰凉的月光下,罕见地,他感到一种异样的情感,简直像是湿淋淋的、灰色的火在他心中晦暗地燃烧。他安静地立在原地,任由那火烧灼他的心脏,直到好一会儿后他才突然记起了它的名字:

愧疚。

诚然,他这一辈子鲜少为什么人或事而感到哪怕一丝愧疚;上一次他有同样感受时,他记得,那是因为Deku的死。但那于他而言——在某种意义上说——已经像是尘封几个世纪的事情了。为了不致伤害自己,他一死死摁上那棺盖,就逼迫自己不再去打开它。

可昨天傍晚,剧院旁,当他见到昏迷的Todoroki与那褐色血泊的时候,他却又再一次猛地闻到那味道:死的味道。而直到那一刻他才惊奇地意识到、几乎是第一次真正意识到:Todoroki并非不朽。死亡会真正降在这家伙头上,夺去他的呼吸,夺去他的心跳,夺去他那最后一丝体温。然而在此之前他却从来不曾真的明白这点。尽管他知道,但他不明白。因为半边混蛋似乎总是冷静的、强大的,并且极端聪明;因为半他既有着吸血鬼的几乎一切能力,又能活在阳光之下,比起一个两不相像的怪物,倒莫若奇迹的造物;他的死亡原本不可想象。

听说剧院响起枪声时,Bakugou知道自己的预感应验了——他那该死的、不详的预感,它们总是应验。他初来乍到,甚至连路也不认得,策马沿途问了好几个行人才冲到剧院,到得不算太晚,却又什么也没赶上。找到Todoroki时,那家伙已经失去意识,在他身旁的是强作镇定的伯爵小姐。而距离他们约莫十米以外,他见到Kirishima与Kaminari,这是到达王都以来他第一次见他们。

伯爵小姐朝他抬起的那张脸上写满了震惊与谴责,Kaminari避开了他的视线,Kirishima看上去有些无措,甚至同他一样困惑。于是不需要他们出声解释,他便能完整地猜到究竟发生了什么。

他最终在Todoroki身旁下了马,弯腰查看吸血鬼的状况,承受伯爵小姐尖刀似的审视目光。彼时对面的Kaminari通过他下马的位置也察觉出了什么,开口时声音仍在紧张与未褪的惊恐中颤抖。

“你不是他的从者,Bakugou。”Kaminari极力稳住声线,像是挣扎着要提醒他什么。

然而Kirishima做了个手势,没让自己的朋友继续说下去。“我不知道……我没打算——”

他知道Kirishima要解释什么,因此他并未理会它。他看见了银弹造成的伤口,在Todoroki的下腹部;马甲扣子被解开了,露出里面被血液染成深红棕色的衬衫。他注视着那伤口,神情看似平静,实际上却几近空白。

“但我没说过,”终于他压着声音开口,“你们可以碰他。”

“Bakugou——”

“我没、他妈的说过、你们可以该死地碰他!!”

突然爆发出的怒吼甚至把他自己也吓了一跳。Kaminari脸色变得惨白,Kirishima却摇摇头,发出一声长叹,随后举起双手冲他比了了恳请休战的手势,紧跟着几乎是拖走了Kaminari。正在他思考自己该不该追上去时,伯爵小姐冷声告诉他,当务之急是送Todoroki回到公馆,把银弹取出来。

在这种关头,理性总是比感性快不知多少倍。他头脑清醒,思维敏捷,甚至极端冷静,同Yaoyorozu规划了不那么引人注目的路径,掩人耳目地将Todoroki驼在马背上迅速带了回去。路上他察觉到怀里的人体温愈渐冰冷,但他却什么也感受不到。理智占据大脑的同时,情感却在其后远远地掉了队,而直到伯爵小姐用小刀挖出银弹,并在伤口处敷上药草后,他那被堵死的、情绪的河道里才终于发出一丝响动。

处理完伤口后,伯爵小姐才终于从床边站起身,走到他立着的门边来。“但愿人类的治疗方式对他有用。银弹在里面的时间过久了,而我也并无经验……”她对着不知何处说完了这些话后,才终于朝他转过脸来,“一般而言,这里是不可能有猎人活动的。就算有,也绝不会擅自对贵族动手,因为一旦如此,无论成功与否他都活不过天亮。我想您的——朋友——大约并不是什么傻子,他身手还不错;正因如此,背后的委托人才应该调查清楚。”

Bakugou垂下那双红色的眼睛看她,一时没有回答;而她勇敢地迎上他的目光,像是要从他眼中读出什么似的盯视着他,好一会儿后才终于发出一声轻微的叹息。

“我不能夜不归宿。”最后她说,“之后一段时间不会太平,等着吧,这事儿马上就会闹得满城风雨。当然,报纸只会解释这是普通的仇杀,然而那只能更糟糕。”

于是他侧身让出了离开的道路。有那么一瞬他认为自己应当向她道谢,却又不知以什么样的理由或者名义,而她显然不在意那些。“Todoroki小姐夜里或将造访,您或许得多加注意。”说完这句话后她便颔首致意,随后提着裙裾快速步出房间,离开了。

她走后,汹涌的水浪才终于直泻而下,以排山倒海之势淹没了他。

他因此而夜不能寐。

站在Todoroki床边时,他发现自己是头一次见到这家伙如此脆弱、如此狼狈的样子。尽管在Deku去世之后Todoroki也受了不小的打击,但那份痛楚是由吸血鬼自己压抑在心中,并不向他开放的。在他面前,Todoroki永远保持着强者的姿态;可此时此刻,只要他愿意,了结对方性命简直就是动动手指那样轻而易举。

这或许也正是Kaminari所暗示他的。

然而他却没往那边想,甚至压根没有这么想过。现在,他终于能弄清那吞没自己的情绪究竟是什么:愧疚,担忧,由可能的丧失带来的恐惧,疑虑,困惑——它们在无声中灌满他心中的深潭,等他反应过来时,已经满得快要溢出了。对于吸血鬼的事情,他从未也不应该在意,厄运强行将他与这个怪物绑在一起,他们两人之间本没有任何一丝内在的、心灵上的联系;然而这一切、所有这一切感受都同他以为的并不一样,甚至大相径庭。他快要不认识自己了。

他发现自己不愿、甚至是害怕失去他。这样的想法几乎令他恐惧。

是的。他想,他们是一条船上的人,并且世间只有他们是这条船上的人;是的,他们最好互相信任,他没有做到这一点,那苦果他已经尝到了;是的,Deku是对的,在Deku去世之后,他便只有Todoroki——多么令人气恼啊,雀斑小子总是比他更懂人心,从小到大,一直都是。

他抬手覆盖住自己的脸庞,尽管此刻除了月光与一室阒寂外,再无什么能够瞥见他的疲惫不安。闭上眼的瞬间,不知怎地,他忽然记起自己曾在林间举行的、只有一人参与的葬礼。松林仿佛成为此岸与彼岸间的过渡地带,彼时雾霭迷茫,空气里的水分沾上他的发丝他的皮肤,他呼吸着雨后的潮湿,抬头看见那只红白的蝙蝠挂在滴水的枝梢。

直到现在他才明白过来,那场葬礼既是真正的结束,亦是真正的开始;从那一刻起,种子便已被埋下,而他无从插手,只能够任其生长。

想到这里,他不觉发出一声嘲讽的嗤笑。

“……醒过来吧,你这半边混蛋,”最后他用连自己也几乎听不见的沙哑声音道,“一想到你如果在那边见到Deku,我就气得要死啊。”

 

Todoroki醒来是在整整三天以后。

这期间Yaoyorozu口中的“Todoroki小姐”实际上并未到访,Bakugou不知道这究竟能不能够算作他的幸运。他心里清楚,真正的难题在Todoroki醒来后才会来到他面前:对于这一次事件,他有推卸不了的责任。三天里他曾断断续续地想过无数次,半边混蛋醒来后他究竟该说些什么,但从未有一次他真正得出答案。他们两人之间话从来不多,但有的时候却意外地清楚彼此在想些什么——这并非挚友间的默契,而不过是对同类的了解。

然而这一次,他清楚,这样诡谲的默契不再会起作用。

事实上,他并不清楚Todoroki究竟是什么时候醒来的。三天里他没怎么睡好觉,最后索性随便找了本书,坐在床旁的椅子上乱七八糟地读了起来。这样的阅读既不连贯也无意义,不过为了转移注意力,以求得片刻安宁。而当他再一次不得不看向Todoroki时,他刚逼迫自己读完了整整五页,视线从最后一个句号移向病床,却意外地对上那双一黑一绿的眼眸。

那一瞬间他险些让手里的书落在地上。

然而Todoroki并不理会他的惊愕,只那么静悄悄地盯着他看,脸上依旧没有表情,这使得他看上去有那么一会儿像一具空壳,像一个即将被丢弃的木偶娃娃。Bakugou用了好一会儿——或许两秒,或许三秒,但他感觉那有整整五分钟那么久——才能够确认,眼前的人真正醒过来了,是有呼吸的,活生生的。

抬起眼皮绝不需要发出声音;他不知道Todoroki已经注视了他多久,那道安静到无形的目光究竟是从何时起就落在了他的身上。他动了动嘴唇,又像过去三天里的每一次想象中那样,企图说些什么,却没有哪怕一个音节来到他的唇边。

时间河流在他们间无声地流淌。直到Bakugou以为连整整半个世纪都已然过去了,他才看见Todoroki终于张口,他才听见他的声音——

“为什么不抓住机会?”那声音沉静而冷漠,“你离摆脱我不是只有一步之遥了吗?”

 

几天后,男爵夫人的宴会如期举行,而在此之前Bakugou都没想过自己竟然真的会出现在这里。他很清楚银弹造成的伤口不会这么快痊愈,但Todoroki简直像着了魔似的执意参加,甚至连Yaoyorozu的劝说也权当耳旁风。这种情况下他不可能不跟来,毕竟半边混蛋近来连一句话也不同他讲,他明白自己无论说什么都不会奏效。

就这样,他把自己塞进伯爵小姐准备的常礼服,于晚上八点一脸不悦地出现在了宴会现场。Yaoyorozu自然一同前往,她的存在也多少缓和了他们之间僵硬的气氛——尽管在人人以为他们是好友的公众场合,Todoroki待他也只有冰冷的客气。而至于他本人,向来也不是那种擅长给人好脸色看的角色。

宴会仅仅只打着好友相聚的名义,却仍然布置得十分奢华,其程度之过甚至能令人明显感到这不过一种空洞的炫耀。从他踏入大厅的那一刻起,各式各样挂着社交性笑容的人便围着他问这问那,叫他一刻不能安静。蒙德的狼人与处刑是永远的话题,也有人问他作为龙骑兵是否曾出征,对如今南部的局势怎样看待,与Todoroki先生如何相识,等等等等。在这之前他与半边混蛋并未对过口径,于是对每个问题他都模棱两可地只答一半。

尽管没有使不耐烦的心情太过明显地呈现在脸上,但他微蹙着眉、不屑地撇过嘴的样子,以及他那双锐利又具侵略性的红眼睛,都使先生太太们不愿在他身边久留。于是乱七八糟的人换了一波接一波,而Todoroki与Yaoyorozu永远在他五步开外;直到冷餐被撤下,音乐声响起,一对对男女互相挽着步入舞池时,他才终于喘上一口气。

找了张椅子坐下后,他才看见他的两位同伴此时也在舞池里。伯爵小姐今日穿了件端庄的暗红色礼裙,黑色的发髻盘得高高的;而后者依旧着黑色礼服,只是将遮盖右眼的眼罩换成了单侧面具。他们两人各自的衣着不约而同地是对方的发色,因此看上去有一丝难以言喻的和谐与般配。

意识到这点的那一刻他简直想要嘲笑自己:是啊,聪颖的伯爵小姐会照顾好那个混蛋的,而他Katsuki Bakugou又何曾为了谁而这么与自己过不去?

他几乎打算立刻起身走人,如果不是谁突然来到他的面前,几乎遮住他全部视线的话。他兴致缺缺地抬起眼来,发现来人是一位年轻的小姐,有着一头金棕的发与一双琥珀色的眼睛,她的眼睛并不大,嘴唇却十分丰满。

“哎呀,真的幸运。”这时他听见她开口了,“您落单了?”

她语调轻松,甚至没有向他行礼。因而他抬起眉毛,过了一会儿后回答道:“没兴趣跳舞。”

“但您这副样子,就算愿意跳,恐怕也没有女士胆敢接受您的邀请。”

她毫不客气地说着,又毫不客气地在他身旁的空椅子上坐下,然后理了理自己墨绿色的丝绸裙裾。Bakugou有些不悦又不无惊奇地看向她,眼前的姑娘看上去家世不错,言行举止却意外地有些随便,但又并非粗鲁无礼。

“Camie。”她又自顾自地开口了,“我的名字。姓嘛,想必您没有兴趣。至于您,我从刚进门的时候就听说了……哎,真的无聊。我也不喜欢跳舞,不是人人都能像Yaoyorozu小姐跳得那样好。”

他瞥了她一眼,最后只兴趣缺缺地咋舌。

“不过对您呢,我还是建议,真的去舞池里比较好。否则,人人都会以为您在盯着自己朋友的女友,并开始为这道目光编出什么故事。”

“啊?!”听到这话后他终于出声了,“谁在看她啊!”

他的声音一开始甚至有些过大,以至于Camie有些惊奇地睁大了眼睛,随即嘴角又露出饶有兴味的微笑。“当然了,我知道您没在看她,但您不会愿意人人都知道这点的。话说回来,您不说话时其实蛮好……要么别说话试试?”

“吵死了!闭嘴。”

但她仿佛根本听不见他的回话似的。“所以我建议您去跳舞。如果被其他人也发现您其实是在注视自己的朋友,那这故事可就复杂了。不过,他真的英俊。我是说,那块疤还挺怵人的,红发绿眼也总给人脾气暴躁的印象,您的朋友看上去倒完全不是那么个气质。”

“你到底在叽叽喳喳说些什么胡话?!”

“我在说,您最好去跳舞。上一曲刚刚结束,现在您可以邀请我了。”

 

等Camie挽着他——几乎是拖着他——混进舞池中的男男女女之后,他才注意到Todoroki竟然已经换舞伴了,此刻同他跳舞的正是那位举办宴会的男爵夫人。

“我们的女主人对您的朋友真的很有兴趣,”Camie一边迈动舞步,一边说着,“唔,虽然您的朋友——他姓什么来着,Todoroki?——看上去并不怎么擅长跳舞。您可是要跳得好多了。”

Bakugou心不在焉地听她说着,仍用眼角的余光瞥着那半边混蛋。

“男爵夫人换情人频率相当高,因为她那么年轻又富有活力。聊到这种飞短流长时,您就会感叹一国首都竟然也如此之小,小得让人简直藏不住秘密。”

听到这里时,他终于回过眼来看她。

“你干嘛告诉我这些?”他情绪不佳地问道。

“我好奇呀。”Camie唱歌似的回答,“您注意不到自己的视线,而它已经出卖了您。真的有趣,所以我想着帮您一个小忙,够不够换来一个故事?”

“我不管你想听什么该死的‘飞短流长’,我这儿可他妈的没有。”

“噢。”

她闻言后一本正经地应了声,但他却认为她压根什么也没听进去。一曲终了,他不知道这奇怪又无聊的舞究竟是否该接着跳下去;有那么几个时刻他注意到Todoroki也正在看他,那双异色的眼瞳一定已经将Camie仔仔细细地上下打量了一番,可依旧没有朝他传递任何信息。如果可以的话他真的很像立刻离开这愚蠢的晚宴,但不知为何他总觉得自己需要在这里看着Todoroki,这一回他最好相信自己的直觉。

然而就在下一支舞曲的前奏刚刚响起时,他却发现半边混蛋已经不在舞池里了。于是他转向Camie:“喂……”

“如果您要问您的朋友,我们的女主人趁刚刚带走他了。要我说,他不喜欢她,可他没有拒绝。这是为什么?……哦,您当然也不会接着跳了。他们出大厅以后右转了,如果您想知道的话。”

他拨开重重人群,快步走出了大厅,往右望去时确实看见男爵夫人远远摆动的裙裾。门口的侍应慌张问了他什么,被他瞪了一眼后遍即刻噤声了,他因而毫无阻拦地跟了上去。Camie若有所思的声音还回响在他耳际:“他不喜欢她,可他没拒绝。为什么?”

是啊,他一早察觉出不对劲。半边混蛋的字典里恐怕根本没有“社交”这个词,更不用提在无关紧要的人面前曲意逢迎。他之前以为银弹造成的伤口会使Todoroki更加避讳这类场合,然而他错了:银弹造成的不仅仅是伤口,还有失血过多。现在他总算明白那家伙打算干什么了。

他在空无一人的走廊上飞速行走,转过一个拐角后,走廊两侧皆是房门紧闭的房间,但他并未停下脚步。他能嗅见吸血鬼的气息,那气息指引着他的方向。

他抬脚猛地踹开一扇门。

门开启的下一秒,年轻的男爵夫人发出一声尖叫,并立刻拉开自己与Todoroki的距离。然而就在那一秒里,他还是看见了——吸血鬼埋头伏在那女人的颈窝处,而那蠢娘们竟然还将这当作情人间的温存。

一阵恶心攫住了他的胃部。他想自己此刻的表情一定相当凶狠,因为那女人看上去十分惊恐,然而Todoroki的神色也好不到哪儿去;吸血鬼无声地抬起脸来看向他,紧皱的眉头与抿成一条直线的双唇都透露出他被人打断晚餐的愤怒。然而这样的愤怒对Bakugou并不起作用,他几步走上前去一把拉过Todoroki,后者却意料之外地没有反抗。

“抱歉了,夫人。我不知道您是否清楚过这家伙肚子被穿了个孔,我觉得他的身体状况不怎么好。为您的名誉着想,我现在把这家伙带走了。”

他潦草且毫无敬意地丢下这句话后便扯着Todoroki一路穿过走廊,走到了宅邸外的花园里。夜里的花园中一片黑暗,只有浓郁的树影在风中轻轻摇曳;他感到半边混蛋试图甩开他的手,但不那么使得上力气,于是他知道这家伙几乎还完全没有从重伤中恢复过来。

花园中立着一颗古老的椴树,他手腕一用力,几乎是将半边混蛋扔在了树干上。Todoroki吃痛地咬紧了嘴唇,随后才终于瞪大了眼对他怒目而视,而这样的眼神Bakugou已经许久没有见过了。

“——什么意思?”他听见Todoroki连声音都在愤怒中发抖。

“你他妈能不清楚什么意思?!”而他当然也没什么好脾气,“我知道你们这帮子吸血鬼在王都能顾为所欲为,你要进食随便找街上的行人,老子就权当他是个倒霉蛋;但你非得他妈找个看上去那么屁事多的女人?!吸干她,然后她就成为你的从者?她能保住什么秘密?!我们——”

然而Todoroki突然扬声打断了他。“没有什么、‘我们’,”他冷酷地、一字一顿地说道,“那个女人毫无用处,确实。但我的从者,至少忠于我,知道我的死就意味着她的死,不会胆敢在背后搞什么小动作。”

这句话对于Bakugou而言几乎像一根针扎破了气球,爆炸的同时又令人泄了气。那确实是他的责任。

“……我不知道会发生那样的事情。”最后他低声道,却清楚自己的言词有多么苍白无力。

“哦?这算是一个解释?”

Bakugou沉默地盯着他。他的夜视力很好,能够察觉到吸血鬼因为情绪激动与体力衰弱而面色惨白;能够看清那双异色的眼睛,淹没在失望与愤怒的汪洋里,被渴血的欲望死死攫住,目光有些涣散。

他考虑了一会儿,突然歪过头,抬手用力扯开自己的衣领,露出颈窝处毫无遮掩的皮肤。

Todoroki在那一瞬间倒吸了一口气。他困惑地看向Bakugou,却见那双犀利的红眼在夜里安静地发出光亮,颜色一如既往,宛若沸腾的鲜血。

不需要再进行确认,他已然明白对方的意图。理智告诉他不能就此屈服,但本能却伸出双手推着他的背部,让他踉跄地向前走了一步。他还能回想起那人血液的味道:同人类的一样甘甜,但却又掺杂着别的什么,难以言说的一丝苦涩或辛辣般的刺激,他不清楚。反应过来时,他们间的距离已经那么近,他只要低下头,就能够将牙齿刺入那人的血管。

然而Bakugou不曾有一刻移开过目光。那道安静燃烧的视线落在他的脸上,他突然感到左眼处烫伤的疤痕泛起灼热的隐痛。

这时他终于埋下了头去。

 

不知过了多久后,Bakugou才猛地推开了他——他当然不准备让这家伙喝干自己。Todoroki抬起脸来,仿佛还沉浸在血的甘美中,双目黯淡而迷离,嘴唇上沾着他鲜红的血,与苍白的面色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甚至是对视野的强烈的冲击。

这不是他第一次让Todoroki喝自己的血,但仍然,他惊奇于吸血鬼进食后露出的那副天真无害的模样,彻底失去了平日里的那份傲慢精明,乖巧得像是不谙世事的孩子。

他盯着那张脸,不自觉地抬起手来,拇指指腹擦过那人沾血的嘴唇,柔软而湿润。

等察觉到时,他已经冲那双嘴唇吻了上去。

他尝到那人口腔中自己血液的味道。那一刻他朦胧地想,这真是疯了。




tbc

能发展到这一步…不容易

按大纲算了下之后可能还有十章左右,我想死。

谢谢各位天使对我上一条的留言!不管是不是退休,万灵药大概都会先写完……加油啊,我(ntm

btw:椴树主要在欧洲,尤其是德语区有象征爱恋的意思,经常是情人约会或者婚礼的举行地。那首很有名的德语中古民谣Unter der Linden就是唱情人相会于椴树下,柏林的勃兰登堡门出去以后也有一条长街叫Unter der Linden。中文一般翻成菩提树下,但似乎并不是菩提,翻成菩提好像只是为了好听x

再btw:我个人很喜欢但可能不太容易注意到的细节:咔几乎和所有人都一见面就称“你”,切和电就不说了,哪怕对女士也不例外(茶和凯米)。但轰和百不管是多么熟悉都仍然互相称“您”。贵族嘛(x

西欧语言(至少德语)在这方面和日语中文不太一样,一般而言不存在一方用敬语而另一方不用的情况,成年人如果第一次见面(尤其正式场合)不用敬语一般会被视为极度不礼貌。这文里有几处不符合的地方是因为我实在没法想象咔乖乖说“您”。但这其实和面对的人也有关系,茶就是普通的平民女孩,凯米虽然家世不错但自己礼仪上也比较随便,所以不太有关系,但如果面对的是八百万,哪怕咔也会和她互相称“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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