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拿

Living behind the moon.
一般不怎么回复评论……对不起。但是都会认真看。

灵能·将律/【Stay Don't Leave Me】01

AU。伪哨向,大剑+环太平洋+移动迷宫的很不科学的设定杂糅。

慎入 几乎没咋谈恋爱

具体什么设定出自哪会在文后写明。



【Stay Don’t Leave Me】


 

 

尖锐的警报声骤起之时,离新的一天到来还剩不过短短六十分钟。悬浮于控制台前的巨大屏幕被一分为二,占据上半部分的地图里,几个定位坐标几乎在同一瞬间不详地一齐静止;而下半部无数的小窗则由不断变化的纷乱曲线填满,闪烁而刺目的“WARNING”字样如铺洒的血液般覆盖了其中一个窗口,正脉搏般扎眼地跳动着。

混乱的对讲声与键盘敲击声被这样的警报声狠狠压了下去,所有的脚步静止于警报响起的刹那间。空气在惶然惊愕的恐惧中凝固了,一道威严而焦躁的男声紧跟着从大厅另一头传来:

“怎么回事?!”

控制台前的一名监控人员在转椅上迅速地转了个身:“报告长官,C组控制者精神状态异常,WW(*)指数即将超过安全线。”

“同调率跌落下10%。”他旁边的一位女性立刻补充道,紧跟着她又将耳机话筒拉至唇边,声音颤抖:“影山!这里是控制台,你的状况很危险,请回复。你能听得见我吗?影山律!”

那头没有传来任何回应。她瞄了眼屏幕上的数据,没忍住用哭腔叫道:“同调率6%。他们立刻就会断联的!”

“该死!”那道男声的主人几步冲到了控制台前,吼道:“汇报觉醒者状况!”

“保持觉醒状态,仍在与控制者的联结中,无法唤回他的意识。”第一个出声的监控人员回答,“如果断联,那就彻底完了……”

“A组任务完成,控制者询问是否需要支援。”有人在控制台另一侧高喊,“好像是发现了C组的异常。”

“同调率4%。控制者WW指数已过安全线。”

“告诉A组待命!”被称为长官的男人立刻回答,接着又转头命令道:“联系C组监视者。”

有人闻言后迅速拨下几个键。两秒夹带杂音的沉寂过后,一道模糊沉闷的声音响起:“C组监视者,花泽辉气。”

“你那边什么情况?”

“我正在控制者身边,但他已失去基本意识……”

“同调率2%!”

男人闭上眼,两道眉死死皱在一起,接着问:“觉醒者和你之间的距离?”

花泽那边一瞬间没了声。紧跟着他才又回答:“很近。”

“好。”男人深吸一口气,说:“放弃控制者。联系A组,协同进行肃清。”

“可是长官!”

“联结中断!”控制台前传来一声尖叫,显示C组数据的所有窗口里刹那间只剩下一根毫无意义的冰冷直线。又是一阵噼里啪啦的键盘声后,新消息紧跟着传来:“控制者WW值……超出监测范围。”

“立刻、肃清觉醒者!”男人对着屏幕吼道,“那个控制者已经疯了!”

而通讯另一边的花泽几乎是从喉咙深处挤出了一句嘶哑的:“遵命。”

 

WW:取Wirrwarr首字母,意即“混乱”。

 

他重重地落进了水中,水流的咕咚声瞬间充斥了耳际。他几乎是本能地张开了嘴,冰凉的液体便争先恐后地灌了进来。他意识到自己该试着朝水面游去,否则便只能落个溺亡的下场,可在这样的意识作用下却只有指尖轻轻颤动了,此刻他甚至连张开眼皮都无法做到。

无孔不入的水包围了他,填满了他。他终于睁开双眼,看见水面遥遥在上,远得就像白日里明晃晃的天空。花白的光束在水里荡漾着,而正被这光正照耀着的他此刻连一丝空气也够不着。窒息感已经顺着血液流经全身,他必须得冷静,否则不可能撑太久。他应该挣扎,然而他的身体却该死地怎么也不听使唤。

他朝身周瞥去,发现自己还在以很快的速度下沉。这水里什么也没有,清澈透亮,不容杂质,一片晶莹的死寂。甚至从水面上也没有几束光照进来,靠近水面的泡泡像是夜里的灯光那样影影绰绰。他所陷入的世界在变得愈来愈黑暗,他的胸腔在烧灼,他以为下一秒它就要炸开了。

我完了。

他盯着越来越遥远的水面,徒劳地试图伸出手。

我完了。

大脑嗡嗡作响。水的声音,水的味道,水的触感。气管火辣辣地疼痛。

这水里什么也没有。

最后一点光被排挤出了深渊。黑暗紧紧地拥抱他,死神的镰刀指向了他的额头。他又闭上了眼睛。他仍在不断地下沉,下沉,速度甚至越来越快,就好像这些水急于把他按碎到深渊底部去似的。

知觉在一点点消散,真空的黑渐渐填满了脑海。

就在他只残存最后一丝意识的时候,他听见遥远的地方有人在呼唤他的名字。那声音很熟悉,可是老天,他不知道那是谁。他想不起来,没时间弄清楚,下一秒他就要死了。

脉搏虚弱了,心脏垂死地颤动着。

然而就在下一秒,行将咽气的他却感到世界整个颠倒了过来。

刺眼的白在他的眼前炸裂开,漆黑的深渊底部同令人难以忍受的高亮结合了在一起。他不再下沉,反而开始一个劲儿地上升。他仿佛听见报警器的鸣响,频率正不断增高,直到那声音在耳旁拉成了一条尖叫似的直线。

“将。”

他又听见了那个声音,在一片虚无中响起。

“将。”

他再一次拼尽全力试图在那无尽中看见什么东西。

白光风卷残云般地吞噬了一切。

 

“……将!铃木将!”

他猛地睁开眼,头顶上的白炽灯光明晃晃地闪着。他转动眼珠,看见了通风口那生锈的铁盖,分隔成一块块的矿棉板吊顶,靠窗的带脏污的白色墙壁,病床旁医用的小推车。消毒水味钻进了他的鼻腔,像是启动了什么开关,接着他吐了一口气,从喉咙里挤出一声痛苦的呻吟。

“妈的你醒了!”

一双干燥温暖的手压上了他的脸颊,他的视野里出现了一张年轻男性的脸,满是雀斑的鼻梁上方是一对蓝灰色的眼睛,两条淡黄的眉毛像是被贴在眉骨上,它们此刻正可笑地上扬着。

“好了好了,你意识还清醒吗?你还记得自己是什么吗?你还记得我是谁吗?”

“闭嘴,埃德加,你个混蛋。”他哑着声音回答道,“否则我下床后第一件事就是踢烂你的屁股。”

“操!”埃德加收回了手,叫道,“你还是铃木将,这太酷了。”

他闻言翻着白眼叹了口气。“不然我还能是谁?”他说,“你能不能行行好,去给我拿杯水来……我的喉管是不是烧着过?”

埃德加起身走开了。“哦真遗憾,它没有。”他的声音从一旁传来,还有流水落进纸杯的声音。

听见水声的那一瞬间,他差点以为自己又被狠狠地掷进了那漆黑的深潭里。

埃德加拿着水杯回来了。“你能坐起来吗?”他问,弯下腰去打算扶铃木将起来,却被将碰开了手。

铃木将深吸一口气,费了好大劲才能活动四肢。他意识到自己身上可能并没有什么伤口,他只是太疲惫了,他的整具身体就像是一部缺油的废旧机器,各个关节都如同生锈的齿轮,稍一活动便发出咯吱声,仿佛下一秒便要宣告报废。

他好歹支撑着自己坐了起来,接过水杯一饮而尽,满足地抹了把嘴,这才又问:“我伤得很重吗?”

“你压根不是伤员。”埃德加立刻回答,但下一刻又觉得这话不是很稳妥,于是改口道,“我是说,你伤得真的很轻,比起影山律的话。顺带一提,听说那家伙被你摔断了至少两根肋骨,现在还在重症监护室里睡着呢。”

铃木将瞥了他一眼:“影山律是谁?”

埃德加噎了一下,接着瞪圆了眼睛看向他:“你不是在开玩笑吧,兄弟?”

“我不是。”他捏扁了手中的纸杯,感到头疼正一波波愈来愈烈地朝他袭来。他皱着眉又问了一遍:“谁他妈是影山律?”

然而埃德加却一下子站起了身,向后猛退一步,椅子应声倒地,发出一声刺耳的巨响。铃木将卡在喉咙里的一声“操”还没骂出来,抬眼却看见埃德加脸色一下子变得惨白,连嘴唇都颤抖了起来。

“你怎么了?”铃木将被他的脸色惊了一下,开口问道。

“这不可能。”金发青年喃喃低语着,一副见了鬼的表情。他弯下腰心不在焉地把椅子扶起来,目光却到处乱晃,最后他难以置信似地发出了一声轻笑,才转过眼来直视铃木将:“……他们说的对。你们真的断联了。”

铃木将一时没反应过来:“什么?”

“你们断联了,你和影山律,觉醒者和控制者。”埃德加盯着他的眼睛说道,“可是我的天,你竟然回来了……从没发生过这样的事情……”

“影山律是我的控制者?”

“对。”

他闭了会儿眼睛,试图从脑海里挖出哪怕一点关于影山律的信息。但是没有。无论哪个角落都空空如也,他的脑子里压根没有影山律这个人。

“我们……在上一次任务中断联了?”他重复了一边埃德加的话。

“对,对,对。”埃德加慌忙应道,“我得去把蒙特医生叫过来。还有少校……”

“坐下!”铃木将朝他低吼一声,然后侧过身去,“那些人等会儿再叫,你先把情况和我解释清楚。”

约莫十分钟后,他终于大致了解上一次“事故”的整个过程,结合那些他还没失掉的常识——也许真的只有影山律这一部分被从他脑中彻底剔除了——他总算能推断出自己现在的处境。

 

从他有记忆起,人类就生活在一个巨大的钢铁笼子里,至少包括他的部分人类是这样。钢铁笼子由四道高墙构成,除了顶部外完全封闭。高墙上有门,人们用尽了办法也无法将它从里打开。这扇门每隔半年开启一次,时间是前后连续的一天半。在第一天里门将保持全天开启,来源不明的妖魔则闯入笼里。妖魔形态各异,从人形到兽型及其过渡型都曾出现过,专食人类内脏,因而被笼中的人类称为“捕食者”。笼中的人类文明根本经受不起每隔半年就有一次的扫荡,每次浩劫后都只剩少数人存活。而在第二天,门只开启半日,更多的、“新”的人类则被送入笼中。总而言之,这是一个死亡率远远大于出生率的社会,这样的社会得以为继全靠每半年从笼外注进的新鲜血液。

没人知道笼外是什么。勇敢的人曾在笼门开启的一天半内出去过,他们当然没有再回来,任谁都清楚会发生这样的事情。笼内的人类就像实验室中的小白鼠,唯一的区别恐怕只有他们懂得为自己的生存而做出反抗,并且认定了自己是被人为地关在这里的。

“战士”便是这种反抗所催生的产物。从一开始起,笼中的各类设施几乎一应俱全;科学家们将猎杀的妖兽血肉融入人体,制造出半人半妖的杀戮机器,称其为“战士”。战士的出现大大缓和了社会每半年便迎来一次的死亡率高峰。他们包括天生的超能力者和普通人,而从一开始起,这两者之间在力量上便存在着巨大的鸿沟。经历了约莫两三代战士后,人们意识到超能力者在成为战士后虽然表现出了极高的战斗力,却比普通人更加容易精神失控,而精神失控所直接导致的便是战士的彻底妖魔化——从半人沦为完全的妖兽,同捕食者无异。人们把这样的妖魔化成为“觉醒”。

为了解决战士的觉醒问题,从第十五代起,出现了“觉醒者”与“控制者”的组合。几乎所有是超能力者的战士都有了一个与自己相联结的搭档,而作为搭档的控制者们大多是普通人。这样的联结建立在意识同调技术的基础上,使得精神更为稳定的普通人能够利用自己的精神力量来控制战士;在这样的控制下,战士甚至可以直接以完全觉醒的姿态作战,而不用冒着彻底妖魔化的风险。

但风险并没有被完全消除。第十七代战士中出现了第一例控制者在作战中精神崩溃的事故,其结果是已然疯癫的他被丧失人性的觉醒者挑出内脏,然后撕了个粉碎。

这样的事故被称为“断联”,即断开联结。也许可以将精神上的联结比作母亲与婴儿间的脐带,但倘它意外断开,带来的结果是双方共同的毁灭。

铃木将隶属于第二十九代。他是天生强大的超能力者,因此也理所当然地成为了组织里数一数二强大的觉醒者。然而就在上一次任务中,他这个觉醒者便经历了一次断联,这对于任何一组而言都是灭顶之灾,可他却似乎只身走出了厄运。

——他在觉醒状态中断联,醒来时却保持了人的形态和意识。

而他的控制者,那个在任务进行中精神崩溃的家伙——据说他叫影山律——也保住了性命,哪怕他至今仍在ICU中昏迷不醒。

但关于那个影山律,铃木将已经一点也记不起了。

 

“理论上而言,断联之后你们会失去和彼此有关的意识。”

蒙特医生一边检查着他的身体,一边说。她在一张表格中满意地画上了最后一个钩,然后把这张表收进文件夹里。

“‘意识同调技术’,你在训练生时期学过的吧?”她拉了张椅子,在铃木将身边坐下来,用圆珠笔戳着眉心,“简而言之,就是将你们两人的意识完全融合起来,就仿佛你们两人共有一个大脑一样。”

“说重点。”铃木将低声要求道。

医生闻言不满地“啧”了一声,然后优雅地翘起了二郎腿,她那只穿着黑高跟的脚就悬在铃木将的旁边。她接着说道:

“想要两个人的意识融为一体,就要从交集入手,而这样的交集一般而言除了常识、共有的知识以外,就是你们两人对彼此的记忆。所以呢,一旦断联,受损最大的也是这一部分。”

“但我想我还是个有常识的人。”

“哦,那么恭喜你。”医生以嘲讽的口吻回答道,“确实,知识性的记忆不会受到断联的影响,至于其原因解释起来就麻烦了。如果你怎么都想知道,我这有几篇论文……”

铃木将举起双手,做了个投降的手势。

“行了,”他说,“我也不可能读懂。”

他见医生满意地颔了首,才又问:“既然断联了,我为什么还能再回来?”

蒙特闻言扶了下眼睛,耸耸肩道:“这会成为我和我的团队的下一个课题,但愿我们能在这辈子里研究完它。”说到这里她抬起眼皮,绿色的眼睛盯着他,接着说:“你是第一例,铃木将,你也知道这点。之所以说断联会引起失忆只在理论上成立,是因为之前断联的人全都死光了。控制者疯了,被吃了,而觉醒者不是逃出笼外就是被肃清了。就在几个小时前,你才以自己的亲身经历证明了这理论的正确。”

铃木将沉默了。

“你想去看看自己的控制者吗?”蒙特放轻了声音问他。

“他疯了吗?”

“这可说不好,因为他还没醒。但这会儿他至少还活着,再过几天,可能连这点都保证不了了。”

听了这话后他一个激灵坐直了,声音紧绷:“我把他怎么了?”

“嗨,放松点,你没撕了他。”蒙特说,“只是把他像个破布娃娃似的扔了出去,不过要不是有那么多树的枝丫作为缓冲,他早死了。”

说完这话后她又顿了顿,然后偏过头:“如果你还没准备好去看影山律,那我建议你先去看看花泽辉气,他这会儿就躺在隔壁。他你总记得吧?”

“记得。”铃木将叹了口气,“我们组的监视者。那我又把他怎么了?”

“该怎么说呢,一巴掌拍开了?A组的觉醒者接住了他。”

“老天啊。”

他无奈又痛苦地叫了声,抱住了头。

“行了,这也不完全是你的错。要知道,控制者才负责使你保持理性。”

他突然意识到,那个可怜的精神崩溃的控制者似乎并不能在组织里得到多少同情。

接着他又猛地想起了什么:“对了,A组的觉醒者,组织的NO.1,是叫影山茂夫……”

“他是影山律的哥哥。”蒙特猜到了他的意图,立刻回答道。

“那么影山律照理也应该是超能力者了?”

蒙特闻言向后靠了下,仰起头长长地吐了口气,接着活动起颈部来。“知道吗?”她说,“你的问题实在太多了,可我还得去检查其他伤者的情况。你干嘛不去隔壁看看花泽呢,他无聊得快要烂在床上了。他会很乐意解答你的各种——乱七八糟的——问题,前提是你先和他道个歉。”

“好吧。”铃木将干巴巴地回答道。

于是蒙特又瞥了他一眼,站起身便往门外走去。在她开门时,她又转过来,提醒道:“如果你决定去ICU看人,记得先跟我打个招呼,否则他们不让你进去的。”

他有气无力地点了点头,看着蒙特走了出去。门又重新关上了。

 

午餐过后他去敲响了隔壁的房门。在得到里面人允许后他推开门,看见花泽辉气头部和左臂都裹着厚厚的绷带,骨折的右腿同样被裹得严严实实,吊在床沿。目睹了花泽的这副样子后,铃木将才终于明白过来埃德加为什么说他压根不是伤员。和无法行动的花泽辉气与尚未苏醒的影山律相比,他铃木将确实早该让出床位,离开医疗区。

从他进门那一刻起,花泽辉气的那双蓝眼睛就死盯着他。它起初显得充满了警惕,但当他看清了铃木将的样子后,它们又被揶揄给填满了。

“嘿,你最好自己把脸凑过来让我用右手狠狠砸上两拳。”花泽辉气举起了那只他唯一还能活动的手,冲他捏紧了拳头威胁道,“这不公平。一个断联的觉醒者,把他的监视者打到半残,此刻却在我眼前大摇大摆地晃悠?他们怎么没把你用拘束带捆在床上?”

说到最后一句时他自己却先笑了,于是铃木将挑了眉,也跟着笑起来。

“没被捆在床上,但其实也一直在受观察,这没什么多大的差别。”说着,他拉过一张椅子,一屁股坐了下来,接着果真自己凑过了脸去,却在花泽的拳头朝他袭来时稳稳地接住了它。

“让我看看,哦,你没破相嘛。”他一边仔细端详花泽的脸,一边说,“组织里No.1的脸可是保住了,你以后还能接着把妹,骨折算得了什么。”

“去你妈的,本来我今晚应该出现在艾米莉亚的聚会上!”花泽恶狠狠地回击道,蓝色的眼珠又朝右边转去,“哦,或者她是叫柯特娅?……管他是谁,托你的福,这段好时光我都得浪费在床上。”

铃木将耸耸肩:“别装模作样了,又不是普通人,骨折这种小伤也就是两三天的事情。”

花泽辉气朝他翻了个白眼。

“看来你没什么大问题,我可承受不起一下失去两个朋友。”过了一会儿他又开口说,声音冷静了不少,“来谈谈正事吧,你对那场事故了解多少?”

“和所有不在现场的人一样多。”铃木将往椅背上一靠,颔首道。

“好吧。”花泽说,“影山律你记得多少?”

“完全不记得了。”

花泽蹙眉,瞥了他一眼。“这还真是糟糕。”他喃喃道,“我都不想替你算你大概失去了多少年的记忆,你不觉得自己的意识千疮百孔得就像一张渔网吗?”

“我现在还没感觉到。”铃木将叹了口气,问,“我和影山律认识很多年了?”

“从你们十三岁起就算是认识了。”

“操。”

花泽辉气垂下了眼,神情一下子黯淡了下来。隔了好一会儿后,他才轻声问:“我听说他现在还在ICU里。你去见过他了吗?”

铃木将摇摇头:“还没。”

“你该去的。”花泽笃定地说。

“我会的。”铃木将深吸一口气,又向花泽的病床倾过身,手肘搁在大腿上,十指交叠,“但我有些问题得先搞清楚。比如影山律其实也是个超能力者吗?”

“是。”

“那他的精神状态岂不和大部分超能力者一样不稳定?”他疑惑地皱紧了眉,“他为什么没有成为觉醒者?他怎么会是个控制者呢?”

花泽闻言后,又抬起眼皮,用平静而又锋利的眼神看向他。“这情况很复杂,我眼下只能同你长话短说。”他回答道,“事实上,影山律的精神状态甚至比其他超能力者更不稳定,他的WW值从一开始就高于我们所有人,也高过你。这他自己也知道。组织里原本安排给他的职位是监视者,和我一样。他确实也做过一段时间的监视者,可是你——”

铃木将狐疑地抬了眉毛:“我?”

花泽笑了一声,铃木将听不出来这一声里到底是无奈多一些,还是对过去的怀念多一些。“可是你死也不答应。你原本有匹配的控制者,可你就要影山律。”花泽接着说,“如果影山律不做你的控制者,那你也不做觉醒者,像个三岁小孩儿似的闹脾气。你实力很强,组织承受不起这样的损失,就让律去说服你,结果呢,你们两个大吵了一架。”

说着,花泽干脆偏过头去不再看他。铃木将看得出他沉浸在往事里,这段往事理应是属于他铃木将自己的,而如今他却没法参与进去。他成了自己往事的局外人。

他不知道究竟该以什么表情继续听下去,只能埋下头。

“那时候我十八,你们才十七吧。这件事闹得沸沸扬扬,当然最后你胜利了,组织和律都妥协了。”

铃木将听着,眨了眨干涩的眼睛。如此缺乏理智的决定,放到现在他绝不可能再做出相同的抉择。也许只要他记不起影山律,他就无法理解或苟同于这样的决定。选择影山律就意味着有极高的彻底丧失人性的风险,而他却仍然固执地要选择影山律——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那时候我或许是个用脚趾头思考的傻瓜蛋。”他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

“也许。”花泽回答道,“现在你们尝到苦果了。”

“我猜是吧。”铃木将叹了口气,说。

“我真希望律能挺过来。”花泽再一次看向他,盯着他的眼睛说,“当然你不用自责,这不是你的错……但你去看看他吧。如果他醒过来还神志清楚的话,你们会重新认识的。”

 

 

三天后他得到了影山律醒来的消息。女护士带来这消息时他一个激灵从床上坐起来,完全忘记了要做晨间检查便朝盥洗室冲去,等看见镜子里自己的脸时,过热的头脑才终于多少冷却下来。

他在镜中看见了一张惊慌的脸。

那对偏绿的湖色眼睛瞪圆了,眼睑下一圈浅淡的青黑色;他的脸色泛白,嘴唇干燥到惨不忍睹。于是他拧开水龙头,捧起一把冰凉的水就往脸上浇,紧跟着又抬起头去看镜子。那对眼睛依旧惶惶地盯着他。

刹那间他猛地想起有人说过自己眼睛颜色像哪里的河水,可究竟是哪里,又是谁说的,他都印象全无。现在他只要一想起什么模糊不清的事情,都总觉得它和影山律有关,所有这些都使他的神经变得过于敏感,一惊一乍得就像是曾被毒蛇咬过的人。

他其实在某个傍晚去看过影山律,除了蒙特医生以外没人知道这事。他不知道自己一开始为什么要藏着掖着,但后来他很庆幸自己这样做了。

他关上水龙头,用毛巾擦了把脸,又想起自己踏入重症监护室里的场景。苍白的床铺和墙壁,令人作呕的肉色窗帘,冰冷的死亡气息填满了房间,影山律就躺在那里,带着呼吸面罩,浑身插满管子。

他记得自己是如何一步步走到影山律身旁去的。他轻手轻脚,生怕惊扰了什么,哪怕他心里知道床上的人一时半会儿根本醒不过来。他站定在床边,放轻了呼吸俯下身去,端详着影山律的脸。那是张好看的脸。五官端正,即便双眼紧闭,也称得上长相英俊,虽然脸色实在太苍白了。

目光触及到这张脸时,无源的恐惧悄悄地爬上了他的心头。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影山律,目光掠过对方的眉骨,睫毛,鼻梁,嘴唇;他几乎不可抑制地感到愈来愈恐慌:他本该对这张脸无比熟悉,他们认识十几年了。他原以为只要真正见到了影山律,自己总能想起些什么,可是没有。他的脑海里空空荡荡,连一个记忆的气泡也不曾浮起。

这样脸带给他的只有十足的陌生感。冰冷的、遥远的、苍白的、单薄的、锋利的陌生感。他意识到现在的自己压根就不认识眼前的人,而哪怕这人有一天会醒过来,也会照样认不得他铃木将。

他在ICU里待了不超过短短五分钟,便像个怯懦的胆小鬼似的逃出来了。离开的时候他安慰自己,在影山律醒来的那天他一定会再来,到时候事情说不定就会有进展了。他,他和影山律,他们可以好好聊一聊,一切都会好起来……

可这一天到来时,他却发现自己压根还没做好准备。

他自嘲地想着,对着镜中的自己苦笑起来。

 

在赶到ICU病房门口时,他并不意外地看见影山茂夫刚从那里面出来。这位组织当代排位第一的觉醒者实际上看上去十分文雅,他皮肤白皙,个子也并不是太高,身材匀称;五官能称得上清秀,神情平静而温和,唯有那双同影山律一样的黑眼睛里偶尔会流露出一股子阴鸷,从侧面证明了他是位出色的觉醒者,而出色的觉醒者向来也是出色的杀戮机器。

铃木将在离影山茂夫还有十几米远时便放慢了脚步。他意识到即便是断联前的自己同影山茂夫也算不上熟悉,甚至可能关系并不融洽,那不知名的原因也许同样是影山律。

而正当他费尽心思去试图想起自己从前是怎么称呼影山茂夫的时候——他本可以直接叫他影山,但总觉得有些奇怪——影山茂夫刚好也抬眼看见了他,黑色的眼珠瞬间静止在眼眶里,礼貌又不失犀利的目光如利箭一般向他射去。

铃木将愣住了,刚想开口,却被影山茂夫抢先了。

“你还好吗,铃木?”影山茂夫用低沉而柔和的声音问候道。

“我,呃,”他为这突如其来的关心惊诧了一下,接着答道:“我挺好的,没受什么伤,脑子也清楚。”

影山茂夫没有立即说出下一句话,只半眯起眼睛,不着痕迹的将他上上下下打量了一遍,然后对他微笑了。

“那就好,”影山茂夫又缓缓开口道,“律就在里面,你进去吧。但他现在还很虚弱,因此我不得不请求你,别问他过多的问题。”

他点点头,一时也不知自己还应该再说些什么。影山茂夫走过他的时候拍了拍他的肩,于是他才又回过头去叫住了他:

“影山。”

影山茂夫停住了脚步,回过头来看他。

“……我很抱歉。”他好半天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而影山茂夫只摇了摇头:“没必要道歉,维持联结是控制者的任务,你没做错什么。”他顿了下,又开口道:“还有,你以前称我都是‘律的大哥’,你以后也可以接着这么叫。”

说完这话后,他又对他笑了。

 

他走进病房时,看见影山律已经摘下了呼吸面罩,但浑身的管子都尚未取下。影山律虚弱得几乎没法动一下,在听见了他的脚步声后,只用轻不可闻的声音问道:

“谁?”

“我。”他也压低了声音回答道,“铃木将。”

影山律沉默了一会儿,又问:“我的觉醒者?”

“是。”

他似乎听见影山律轻叹了一声。

“能请你过来一点吗?”影山律说,“我看不见你的脸。”

他顺从地走了过去,朝影山律弯下腰,使他能够看清自己的脸。影山律那双深黑如夜的眼睛打量着他,目光凉薄又尖锐。铃木将不知道自己的眼睛该看向哪里,他几乎能感到影山律的视线针尖一样缓缓滑过自己的皮肤,这使他心神不宁;他的眼珠转动着,直到最后对上了影山律的眼睛,那一瞬间他以为自己看进了一口深井里,漆黑的水填满了深渊。

下一秒他倏地直起了身,拉开了他们的距离。

“看来你也不记得我了?”他问道。

影山律阖上了眼睛。“既然是断联,那就不可能记得。”他用极度虚弱的声线回答,但语气却冷静异常。

“事故的情况你知道多少?”

“我记得一部分,推断出了一部分。”影山律回答说,“我记得自己情绪失控,大脑混乱,但这样的记忆很模糊并且不可靠,因为它们都同你有关。在我醒来以后我意识到自己在ICU中,上一次我能记起的时间是开门那天,因此我只可能是在任务中受重伤。但一般而言,控制者不会受如此重伤,并且我想不起自己的觉醒者是谁,所以我明白我们断联了。”

他这段话说得断断续续,却吐字清晰,逻辑清楚。铃木将回想起自己刚醒来时的混乱状态,不由地对影山律的理智冷静大为惊讶。

“至于我现在的处境,首先,断联后失去的记忆在理论上可以重新找回,但还没人实践过,可能性尚不明确。其次,我这样的伤势,即便是战士也得需要很长时间才能完全恢复。最后,断联从直接原因上来说几乎全是控制者的责任,哪怕你没有妖魔化,等着我的也将是严厉的处分。”

他一字一顿地说着,全程都没有看一眼铃木将,声调也毫无起伏,就仿佛他是在推导着什么数学公式,而不是在谈论他自己的情况。他没给铃木将插嘴的机会,又接着说:

“综上所述,这半年内我几乎不可能重新与你组合,组织也不会允许;而半年后门会再开,时间紧迫,你会马上有一个新的控制者。所以我有理由认为,慢慢找回记忆的成本很高,得不偿失;眼下最重要的应该是恢复身体,接受改变,然后使自己重新派上用场。”

影山律这一番话叫铃木将听得目瞪口呆。若说他以前还从不相信有什么人是以机器的方式思考的话,那么现在他便不得不信了。影山律居然对他说找回记忆是得不偿失,他简直没法相信自己的耳朵。要知道,在他醒来以后他整天心里琢磨的都是他丢失的记忆,他朝每一个人询问的都是影山律,而这个影山律现在终于醒了,却像个该进棺材的律师那样对他说,综合这样那样的因素,他认为找回记忆不是那么重要。

——这他妈是在开玩什么玩笑?!

他被噎了好半天,才终于克制住涌上心头的怒气,用尽可能平静的声音对影山律说:“花泽辉气对我讲了很多你的事,但他没提到你是这么难相处的人。”

影山律闻言后似乎笑了一下。但那笑容消失得太快,使他不确定是否是自己恍神看走了眼。

“我这么对你说话的原因有两个,一是想要确定我们之间信息对等,没有什么遗漏或是误解。”影山律解释道,“二是希望你和他们解释清楚,我并没有疯。”

“啊,显而易见。”他皱着眉回答。

病床上的人又再一次缄口不言。这沉默持续得有些久了,就当铃木将以为影山律也许睡着了的时候,后者才又轻声开口:

“你向辉打听了我的事?”

他一愣,然后立刻回答:“对。”

“那真遗憾,他应该告诉你的。”

“告诉我什么?”

这时影山律睁开眼来,用沉静的目光死死地盯着他。

“告诉你,我是个不好相处的人。”影山律冷冷说。





TBC.

1. WW指数我本来想直接写san值,简明易懂,想想觉得出戏就还是算了(……)

2. 人被关在铁笼子里,门隔段时间会开,门外有怪兽这个设定参考《移动迷宫》。

3. 战士、觉醒、组织、组织排名等设定参考《大剑》。“觉醒者”和“控制者”类似《大剑》里的双子战士设定。

4. “意识同调”参考《环太平洋》和《大剑》。

后期可能还会有点像巨人(可能),因为我思来想去觉得只要你立一道墙在那里,里面的人是丢掉性命也会想要跑出去看看的……ry。

就算填完了,这也不会是个什么最后逃出笼外干掉黑幕的宏大故事。主线大概还是将律的关系还有信任问题……反正这俩就是一个世界观里的两个小人物xxxxx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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