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拿

Living behind the moon.
一般不怎么回复评论……对不起。但是都会认真看。

灵能·将律/【脱轨】10-12

每一更的字数越来越少orz 但是问了一下,既然都说要更,那就先更了(。

-10-

律用了整整一周时间才终于痊愈。虽然仅仅只是扭伤了脚而导致走路不便,但这两周里将对他的态度让他觉得自己可能是高位截瘫了。早上要来扶他上学,晚上要扶他回家,扶他去学生会室,扶他去老师办公室,甚至连厕所也要跟;更糟糕的是,由于教室位置的原因,律几乎不管去哪里都一定会一瘸一拐地经过B班门口,而这一周里他一个人走在走廊上时,最害怕的就是随时可能从前后左右冲过来的铃木将。

这天放学以后,将没有去教学楼门口,而是直接来A班门口等他。

“说真的,律,你这样走路实在太憋屈了。”将每次看他慢悠悠朝自己走来都止不住要笑,“干脆我背你回去,两三分钟就到了。”

“超能力禁止。”律冷声回应道,将这段时间时刻挂在脸上的笑容实在带了些幸灾乐祸的性质,令他那颗骄矜的心多少有些不好受。

“铃木将你太多戏了。”于是他又说,“请你让我一个人好好走,别随时随地都跟着。”

“就是因为你没法一个人好好走,我才跟着的嘛。”将反驳道。

这个时候律才终于挪到了教室门口。他现在每天花在路上的时间比平时多了整整三分之一,有时候他真想自暴自弃让将背着回去得了。

“井上呢?”下楼梯的时候他问,“你今天也不和井上一起走?这都第几天了。”

将闻言在他身后嚷嚷开了:“影山律你跟我说话十句里必然有一句是井上,你这么关注她干嘛?”

律听不出他这句话究竟是玩笑还是认真,但也不予理会,只冷笑一声:“我要是真那么关注她,那你就得小心了。”

“喔!好可怕!”将装模作样地用极度忧虑的语气回应道,“我可没信心比过人气爆棚的影山律。”

律背对着将翻了个白眼。“我是在关心你,”他一边扶着楼梯扶手,一级一级地往下走,一边说,“你们太不正常了,你别以为只要在一起了就万事大吉,不需要花时间去维持这段关系……”

“影山律你真的很婆妈。”将说着,几步走下来,一手架住律的另一条胳膊,“安啦,井上也让我好好跟着你的,说真的那天你把她吓坏了……对了我现在就能把你举着下去,怎么样?反正附近也没什么人……”

“不怎么样。”律瞪他一眼,“你让我自己走。”

于是将摆出了一副“你没救了”的表情,但还是耸耸肩,乖乖松开了手,跟着他一级一级缓慢地朝楼下走。

影山律知道自己很固执,尤其是当他面对铃木将的时候,他知道这点。他的固执体现在和将相处时每一件鸡毛蒜皮的无聊小事上,每一次都是律坚持己见,将摊开双手妥协,哪怕很多时候将的提议其实是正确的。律把这种固执归因于他那高得可笑的自尊。这样的自尊本就如空中楼阁,建在虚无缥缈的云端上,在铃木将的面前就更加地摇摇欲坠,因为他喜欢铃木将,因为铃木将的一句话一个表情一个动作就可以影响他的心情;而为了维护这摇摇欲坠的自尊,使它不至倾覆在刹那间,他习惯性地、几乎是毫无理由地拒绝,而所有拒绝的目的都指同向一个表现,即:我不需要你。

是的。他在心里又一遍确认道。他不需要铃木将,他可以喜欢他却不需要他,这两者是并行不悖的。

这个时候将又开口了:“你老说我和井上不正常,那怎样才算正常?”

“你看看年级里那个佐伯和星野是怎样,正常就是怎样。”

“靠那才是不正常吧,他们两个不是情侣,是连体婴。”

“我是让你多花点时间跟井上一起。”律平静地说,“你们这样不说根本没人会觉得你们是情侣。”

他们就这样一言一语地,说话间已经到了一楼。

“我说啊,律。”

律回过头去,看见将站在三级阶梯之上,比他高出了一个头还多,那双背光的蓝眼睛正注视着他。瞥见那双眼的一瞬间他以为这眼神里藏有什么深意,可刹那过后一切又归于混沌和平静,于是他也只盯着将的眼睛,从那里面什么也看不出来,没有可辨识的情绪,没有他自己的倒影,没有出路,没有答案。

“井上说,她上次和摄影部去了一个好地方。半山腰上,日落以后能看见整个城市的夜景。”

律静默地看着他。

“所以,等你脚踝上的伤好了,我们一起去吧。”将又说。

律动了动嘴唇,又已经挤到舌尖上的话咽了回去。他不能问他干吗不和井上去,这不是明摆着的吗,井上已经去过了……因为约不到女友,所以来约朋友,这不是很正常吗?这很正常。因为这完全正常,所以他应该答应。

他又沉默了几秒,这才终于开口说:“好啊。”

他几乎是吊着心脏说出这两个字,他之前没发现自己的喉咙有这么干。然后他看见将闻言后露出满意的笑容。将笑的时候总半眯起眼,嘴角咧得很开,蓝盈盈的眼睛让他想到如洗的万里晴空,只有穿过苍穹的阳光才能笑得如此肆意,无拘无束。而在另一些时候里,无数的声音则细细密密地在他恍神的瞬间爬上心来,告诉他,影山律,这就是你的救赎,这就是那劈开你黑色心灵,又叫你鲜血直流的斧子。

影山律感到自己的心不由自主地雀跃。他安慰自己说,没关系的,这是正当的——这是正常的。

如果果真如此的话。

 

周六临近傍晚时他们登上了去往山上的缆车。律的扭伤刚刚痊愈,他本想走上山去,但将只给他两个选择:要么乘缆车,要么由他背上去。影山律当然不会选后者。

十月份的秋天是淡季,因为这座山并不以赏枫闻名;要等到冬日来临,厚厚的积雪开始堆砌,滑雪道开辟了出来、雪橇也准备好了的时候,游人们才会蜂拥而至。缆车还没装满人便喀拉喀拉朝山上驶去。律挨着将坐着,视线聚焦在自己的鞋尖和透明的缆车底部,看着树丛一点点变小,一团一簇的,渐渐聚集在了一起,显得更加枯黄。

他出生于这座城市,记忆中却几乎从未登山过这座北山。也许在他尚且年幼的时候曾随父母和兄长一起上来玩雪,但这样的印象太过稀薄,以至于他根本辨不出其真假。从市区到这里来只需要坐半小时的列车,他为什么从没来过?可能是他太忙了,也可能是他兴致缺缺,因此这座山才像铃木将塞给他的一摞CD那样,堆在他目所不及的角落。

要不是将的话,他现在根本不会在这里,他也许还在书桌前解题。想到这点时,一丝恐慌混入了他的血液,他想他的生活被铃木将改变太多了,这难道能是一件什么好事?他偷偷抬眼去瞥了一眼身旁的人。那人正专注地侧过脸,盯着背后的窗外,于是他看见傍晚泛红的天色染上那双眼睛。

他又垂下眼去了。

车厢里静悄悄的,在攀升过程中时不时地摇晃一下。律抬脸看着对面的窗外,落日正在西沉,暖色的余晖将半个天空染红了,但太阳的光芒却依旧有些刺眼。成群的飞鸟掠过天际的时候,他突然觉得这节车厢不会再停下了;它会继续无依无靠地吊在缆绳上,永远行进于半空中,朝向云端,最终冲破世界的穹顶,没入那广袤无垠的黑暗宇宙里。他的右肩靠着将的左肩,他能感觉到那触感、温度,他甚至能感觉到将的目光扫过他的侧脸。在那一瞬间他想到了死亡。他希望这架缆车永远不要停下,就这么消匿于时间与时间的夹缝之中,永远迷失,永远不能停靠。他突然明白了人为什么会在身心完全放松、在极端舒适平静的时候想到死亡——因为想要抓住这一瞬牢牢不放,把过去同未来统统割裂,而仅仅留下这一瞬。此时将他充盈的并非什么冲晕头脑的幸福或喜悦,而只是一种安宁,仿若浮尸飘零在水面上;一种温柔,仿佛重新被母亲子宫内的黑暗所紧紧拥抱的温柔。而每当人沉醉于这一迷蒙的温暖与幸福时,死的渴望也就悄悄升上来了。

 

他们到底还是下了缆车。原本就寥寥无几的乘客在下车后立刻散得没影,他们中许多恐怕是半山的居民。律跟在将身后慢慢走着,他们走上了一个离缆车站不远的观景台。观景台上除了他俩以外没什么别的人,不需要费什么心思就能得到一个好的位置和开阔的视野。

这个时候太阳已经完全隐匿在山后了,只留下一道金黄的光圈,镀在山与天空相接的轮廓线上,光芒的尾端融散在浸染开来的夜色里。观景台旁的小店里煮着水果茶和蜂蜜酒,浅淡又甜腻的香气顺着晚风混进了他们的呼吸;律朝山下看时,城市的灯光已然亮起。东西向的小城窄窄一条,仿佛群山间一条河流,河水由夜晚染黑了,又映虫群飞舞的萤火来。他又抬起头,望见对面的山上稀疏的灯,天上的明河也被点亮了。

影山律眨了眨眼,他不合时宜地想,若他只身一人,他绝不会在这里待上超过五分钟。夜色、灯光、疏星,它们固然很漂亮,但无法打动他,而无法打动他自然便不是真的美,至少于他而言。鲜少有什么景色能够真正打动他。律最爱看的是水,清澈透明的、清冽冰冷的水;他曾在另外一座城市里见过暗祖母绿的河流,仿若一块干净锋利的玻璃被嵌在了深苔密布的岩石上,而他得努力克制着自己,才不至于着了魔似地一步步走进那水里去。

夜晚的温度在持续降低。律朝自己的手里呵了口气,想起刚上观景台时他和将都同意去买一杯水果茶或者蜂蜜酒,可两个少年只肩靠着肩站在护栏旁,懒懒散散的,谁也没想着动一下。

律侧过脸去看将。铃木将睁大了那双蓝眼睛,像是心满意足又心不在焉地看着小城的夜景。夜晚的风吹得他鼻尖红红的,由于他皮肤白皙,这样的红就显得更明显了。律想,这肤色看着就跟个姑娘似的;他又问自己,这个时候将又在想些什么?

他觉得无聊,困意又悄悄地席卷了上来,太过放松的神经让他愈来愈感到疲乏不堪。他低叹一声,干脆低下头,把脸埋在了将蓬松的外套上,额头抵着对方的肩膀。

“喔,”他听见将低声问道,“怎么了?”

“没什么。”他闷闷地说,“有点儿想睡觉。”

将发出一声无奈的轻笑,嗓音也柔和了下来:“那回去吗?”

他摇了摇头,脸还埋着。他想这家伙的肩膀太硬了,抵得他眉骨生疼,可他又怎么也不愿意抬起头来。他感到浑身都在变软,在散架,血肉剥离筋骨,一块块掉落又堆积在地上。影山律在瓦解。没有人知道这点,没有人看得出来,但影山律正在瓦解,像无数堆砌起来的沙粒一样分崩离析。

他知道将正在看他,所以他把五官藏了个严严实实。而在那对蓝眼睛看不见的地方,在光无法照进的阴影里,他翕动嘴唇,无声地开口:

喜欢。

喜欢你。

喜欢铃木将。

好喜欢。

“律。”将动了动肩膀,“律!”

他这才终于抬起了昏沉的头来。

“你怎么了?”将问他,“你还好吗?”

“我困了。”

律用毫无起伏的平板语调回答道。

“我得好好睡一觉。”

 

-11-

回家以后他发现父母都已经去睡了,只剩茂夫还留在客厅里等他;在他踏入的客厅的时候,他的哥哥正盯着手中那杯热气腾腾的牛奶发呆。

这场景让他的心情好了一些,就好像幽暗中一盏灯“啪”地亮了起来。

茂夫也意识到他回来了,抬起头来看他,一双黑眼睛被牛奶的热气蒸得湿漉漉的。

“哥哥在等我吗?”他问着,做到了茂夫身旁去,“我说过今天可能会晚回来的。”

茂夫“嗯”了一声,然后说:“我知道,但还是想等等律。”话音落后他顿了一下,又抬起脸来问道:“铃木君送你回来的吗?”

没有想到茂夫会这么问,律愣了一下,有些敷衍地回答:“啊……嗯。”

“这段时间只要一提到铃木君,律就会显得很抗拒呢。”

“也没有吧。”律立即抗议道。说完这话后他才反应过来,他作答的速度实在太快了,这样反而显得可疑。

茂夫笑了下,啜了口牛奶,又接着问:“律你记不记得,你是从什么时候起会反驳我的?”

他皱眉,感到有些莫名其妙:“哥?”

“啊,不是,我是说,我觉得这是件好事。”茂夫连忙解释道,“因为以前……好久以前了,律你真的会顺着我说每一句话。当然我不是要责怪你,你会那样其实我也有责任……呃,我的意思是,那个时候的律可能真的很乖很听话,但让人觉得很有距离感。”

茂夫有些前言不搭后语地说完这些后,看着律的眼睛,沉默了一会儿,才接着开口:

“所以我会想,现在这样真好,因为比起以前,现在我和律要接近多了。以前律哪怕是在家里也很有礼貌,各方面无懈可击,会给人一种被刻意防备和疏远的感觉……”

律听到这里,明白过来茂夫恐怕是话里有话,有些哭笑不得:“哥你真的不擅长讲道理。”

茂夫闻言又笑了。“你看吧。”他说,“我嘴太笨了,但律已经知道我想说什么了……”

律蓦地记起那天他碰到灵幻新隆,那人俯下身来伸手按住他的眉头,说:“面具越来越厚了,律君。”

真的有这么明显吗?他想。真的已经明显到他身旁的所有人都能够察觉了吗?但他的选择难道不是正确的吗?如果他不把将推开,不和将保持距离,难道他还应该任由自己一步步走进水里去吗?难道他还应该任由自己像一列冲出轨道的列车,一匹奔向悬崖的疯马,义无反顾地陷落进填满未知和错误的深渊里吗?

“我和铃木之间没什么。”最后他还是说,“什么也没有……”

茂夫点了点头。他把杯子放在了沙发旁的茶几上,然后握住了律的双手;他的掌心上还残留着热牛奶的温度。他朝律凑过去,用自己的额头抵上律的——在他们还小的时候,他总这样来安慰自己的弟弟——他低声道:

“我相信律有能力处理好它……只是如果有任何需要我帮忙的地方,我希望你开口。”

他顿了顿,又说:

“因为我是律的哥哥,我愿意帮助律做一切事情。”

 

-12-

当天夜里律做了一个梦。梦境由厚重的迷雾填满,他站在空旷的广场上,和将一起,四周寂静一片。他和将之间也许挨得很近,可是雾那么厚,他甚至没法看清将的脸。他想要穿过重重迷雾去站在将的眼前,但是他没法那么做。他意识到自己身上起了变化。他像是个表面是瓷质的人偶,染上漂亮颜色的光滑外壳正在雾中剥落,露出里面黑色的难堪的黏土。他的外壳在碎裂,他听见它们发出“啪嚓”的轻响,裂痕遍布他的全身,从眼角一直到四肢。它们碎裂了,一块一块地落下,堆积在地上。他明白现在他不能去站在任何人的眼前。他不能让任何人看见自己这副怪异的样子,像个恐怖电影里的破娃娃。

“律。”

他听见将在不远处叫他的名字。

“律,我看不见你。”将说,“你能过来吗?我很担心你。”

我也看不见你。律在心里悲哀地想。我也看不见你,我也看不见你。但我不能过去。

雾把他们两人隔开了,他多么想要刺穿这样的屏障——可它同时又成了他的保护伞,它掩护了他。

他不能过去。

 

凌晨他浑身是汗地从梦中惊醒时,一个词突然占据了他的脑海:隔阂。啊啊,隔阂,他熟悉的朋友,曾经固执地伫立在他和哥哥之间,现在却又走去了将的身边……

曾经影山律只有在铃木将面前才能做到最大限度的坦诚,可现在他做不到了。他也想要像以前那样对将率直,把在意的、烦恼地事情都毫无顾虑地讲给对方听,可是现在不行了。他要么严守秘密维持现状,要么开诚布公毁了一切。而影山律从来不愿意冒没有意义的险。

他翻了个身,盯着窗帘缝隙里那稍稍亮起的天光。

为什么呢?他昏昏沉沉地想:为什么每当我们想要更加接近一个人的时候,我们都不得不把对方推得更远呢?


tbc。

下一章应该就会转到将视角了…然后一直到完结可能都会是将视角,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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