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拿

Living behind the moon.
一般不怎么回复评论……对不起。但是都会认真看。

AZ·奈因/【众神的祭礼】03

希望大家不会觉得我刷屏…

-03-

什么是黑教会?

下午的课已经过去了一半,伊奈帆坐在阶梯教室后排靠边的地方,手里紧紧捏着铅笔——他的姿势几乎没有变过。他在本子上简短地记下了老师讲课的内容,他该庆幸这些大部分都是他已经了解的知识,因为他的字迹已经潦草到几乎无法阅读。每当他决定要先听课的时候,“黑教会”这三个字就会重新俘获他的头脑,莱艾说出它们时那带着怀疑又带着怨愤的声音一直萦绕在他的耳旁。他少有得几乎无法集中精力,他不能停止去揣测这个名词背后的含义。

什么是黑教会?它是一个什么样的存在?一个组织吗?它存在于何处、依附于哪里?它有什么目的,什么样的人才可能是它的成员?

他感到自己有些烦躁,手中的铅笔不住地在本子上用力地画着一条条直线。他在考虑放学后该去再次找到斯雷因——

 

“请问是……界冢先生对吧?界冢伊奈帆?”

爽朗的男声突然出现在耳畔。伊奈帆停下了手中铅笔的动作,不动声色地将视线从眼前已经被画的乱七八糟的本子上转到身旁。在他右边,隔着一个座位,有个身着和他一样制服的男生正坐着看着他。这个男生前两节课可不在那儿。

男生发色金黄,头发硬邦邦地一根根向上竖起,脸上有些雀斑。他朝伊奈帆咧嘴笑了,用食指和中指夹着一张纸片对着他晃了晃。伊奈帆清楚这样的表情,这是他的同龄人——那些十七八岁的少年自以为一场好戏要开场了的表情。

“我是。”伊奈帆颔首,目光移到男生手里的纸片上。

“加姆。你可以直接叫我加姆,反正我的姓氏也没人熟悉。”男生说着,身体前倾,拉近了他与伊奈帆的距离。看得出来他对伊奈帆很有兴趣。“喏,这是给你的。有人在走廊上让我转交给你。”他伸出手,把纸片递给伊奈帆。

伊奈帆接过纸片,瞥了一眼。纸片折了两折,叠成正方形,然后用胶带粘了起来。他没有当下把纸片拆开,写这张纸片的人明显不希望不相关的人看到里面的内容。

但仅仅是这样粘起来的话,大概也不是什么非常重要的内容。伊奈帆想着,拇指滑过粘贴纸片的透明胶带。他将它翻了一面,看见自己的名字被用铅笔浅浅地写在上面,那笔迹他不熟悉。

伊奈帆抬头看向加姆,刚想张口问他些什么,却被加姆抢了先。

“我说你——认识神学院的斯雷因·特洛耶特?”加姆向后靠在了椅背上,然后翘起二郎腿。他的笑容此时看上去几乎有些迫不及待。

“是的。”伊奈帆回答,“是他送来的?”

“对,对。要是别人,我可喊不出名字。我是说,虽然我也不算认识他。”加姆明显很满意于伊奈帆的肯定答复,同时眼里闪烁着好奇的光芒。“虽然不认识,可是从第四学年的学长那里听说过他的事情。我说,那个特洛耶特,看上去一副超好欺负的样子,是不是?”

伊奈帆可以从加姆的眼里判断出他没有恶意,应该只是觉得可以在新生面前好好炫耀一下自己已有的信息而已,可他仍不明白。“为什么这么问?”

“你就告诉我对他的第一印象吧,伊奈帆——我不习惯用敬语——恩?安静,对谁都很礼貌,‘抱歉’简直是口头禅,老是一副感觉什么都不明就里的迷糊样子,你觉得呢?”加姆似乎是铁了心要听伊奈帆的看法。

伊奈帆目光沉了几分,他决定顺着加姆的话说下去。“而且敏感,可能有些脆弱。但人很善良,耐心,算不上什么奇怪到出名的性格。”他这么评价道。

“是的,他看上去完完全全就是那个样子!”加姆听见伊奈帆被自己顺利绕进了坑,高兴得几乎要击掌了。接着他得朝伊奈帆伸出一根手指,得意洋洋地摇了摇:“但是,不——聪明的加姆大人告诉你那不正确。”

“不正确?”

“他可不是因为那老好人的脾气而出名——我们都是他的后辈,所以不清楚。你刚转过来,还没见过有些一二学年的学生想方设法找他麻烦——这个学校可不缺脑子好的人渣——每次都是不了了之,没出过什么事。而和他同学年的人,或是他的前辈,可是一次都没有去招惹过他。你觉得这是什么原因?”加姆激动地说着,又朝伊奈帆挪近了一点,坐在了他旁边。他没等伊奈帆开口回答自己,他本来就没想要他回答:“——因为他们知道特洛耶特不是软柿子。虽然他到底怎么回事我不清楚,可他绝不是能任人随便捏来捏去的。你和他是朋友,伊奈帆?”

伊奈帆眨了眨眼,他在消化加姆刚刚一股脑塞给他的信息。“我想是吧。”他说。

“那你和他之前就认识?那个特洛特到底——”

伊奈帆微微向后仰了一点,他觉得加姆几乎快要过来抓住自己的领子。“我说,加姆。”他面不改色地开口,“为什么一个将近成年的男学生会对比自己大几岁的同性如此感兴趣?”

加姆闻言有些瞠目结舌地愣住了。他又看了伊奈帆几眼,大概是在惊讶这个看起来面无表情木讷无聊的转学生也会说这么长的句子,还是讽刺自己。几秒之后他爆发出一阵大笑,声音大到坐在前排的学生都转过头来盯着他俩。

“我简直想割了你的舌头,伊奈帆。”他说着,伸出左手重重地拍了一把伊奈帆的肩膀,“光冲这点,我们就该是朋友了。”

 

 

伊奈帆几乎是费尽口舌才拒绝加姆带着他再看一次学校的要求,他知道要是加姆的话,介绍学校的主要内容一定会是那在校园各个角落发生过的、不管是否被证实的奇怪事件,瑟拉姆的事情也一定会被他大大咧咧地讲出来。

下课后他揣着斯雷因给他的纸片匆匆走出了教学楼。他疑惑过斯雷因为什么不亲自进教室把纸片递给自己——它也不是没有可能被其他人拆开看,但后来他想到斯雷因的性格,觉得他不愿意走进一大堆陌生人中间来找自己也是情有可原。

现在是傍晚,他正走在理学院与神学院之间的那片树林中。夕阳温热的光线透过丛丛枝梢落下来,在满地金黄的银杏叶上镂出斑驳的图案。他离下课后嘈杂的人声越来越远,地上积起的落叶也越来越厚。他一直向前走着,直到走到远离学校里的大道、几乎不能看见其他学生的身影时,才停下来。他在原地坐下来,靠着一棵树,夕阳下干燥的落叶温暖而柔软。然后他将口袋里的纸片拿出来,小心揭开上面的透明胶带,然后将纸片展开。

映入眼帘的是密密麻麻的浅色铅笔字迹。斯雷因的笔迹出乎意料地漂亮大气,伊奈帆看得出来他习惯于写连笔与花体,但这张纸上的内容他却打破习惯而写的格外工整清晰。

这是适合写诗的笔迹。伊奈帆不由地想着,然后从第一行开始读起。

 

“黑教会是一个组织,它的成员仍然不是很清楚,但目前认为大部分都是学生。它算得上历史悠久,因为它就像学校里的传说一样被学生一届届地传下去,这不算一个秘密,但仍不知道它是什么时候、由谁建立的。Aldnoah的学生普遍认为黑教会存在于神学院之内。神学院在几年前也出过一些事情,虽然都不能与这次艾瑟依拉姆小姐被害相提并论——上帝,愿她的灵魂安息——像是学生被刺伤却不知道是谁做的,几天后带血的匕首被扔在了神像面前;诸如此类。传言黑教会旨在带领极端虔诚的教徒‘逃离’信仰,为此他们什么事都干得出来。他们虽然是神学生,但已不信上帝——他们大概谁也不信,不知怎么成了无神论者。但是这几年以来除了艾瑟依拉姆小姐的‘十字架事件’外几乎没有听说黑教会的人有什么动静。学院里倒是抓住过不少自称黑教会教徒的学生,但当问及黑教会具体结构组成以及高级人员时,他们却一概答不上来,根本不明就里。

“我身边也听过几个据说是黑教会的人,但都接触不多,无一例外要么是极端沉默的家伙,要么是不折不扣的混蛋——恕我冒犯,但我想这是最合适的说法。莱艾小姐在之前就一直受艾瑟依拉姆小姐之托在调查黑教会,但实在没有什么真正可信的信息。所有的这些无一例外都是道听途说而已。但这次艾瑟依拉姆小姐被残忍钉上十字架的事,让我们更加怀疑这是‘黑教会’所为。

“我知道一个一直自称黑教会成员的人,我打算去问问他,看看能不能得到别的情报。另外,我们需要莱艾小姐的帮助——关于黑教会的很多消息都是她打探出来的。

“希望这能算得上有用的告诫——不要在其他神学生面前谈论艾瑟依拉姆小姐的事,现在这是整个学校的禁忌。另外,艾瑟依拉姆小姐还有一位亲密的朋友,也可以说是她的贴身侍女。她想见你,晚上十点的钟声敲响后请到中央水池来。”

 

 

将全部内容读了几遍后,伊奈帆终于抬头。太阳已经彻底落下,天空渐渐变为深蓝色,他能看见云层后显现的月亮在静默地闪耀。

他长出了一口气,闭上眼睛,觉得太阳穴因为这一天的大脑超负荷运转而隐隐作痛。他知道自己错过了晚饭时间,他也同样清楚自己并没有什么胃口吃东西。此时离与斯雷因和他口中的侍女相见大概还有四个小时的时间。夜晚如同一张幕布在天际被慢慢拉下,清凉的风拂过他褐色的头发,身下的落叶在风中沙沙作响,四周寂静一片。

这几天来紧绷的神经在此刻像是突然得到了安抚而放松下来。他听着树叶彼此窸窣摩擦的声音,感到睡意正一点点袭来。

 

 

他的视野并不清晰。他难以看清物体的轮廓,取而代之的是一个个鲜艳而又模糊的色块。朦胧之中他发现自己正站在家里的客厅中,他看见了熟悉的白沙发和大而低矮的玻璃桌,还有从落地窗外溜进来的金灿灿的阳光,映在白色的地板上。他身前站着自己的父亲,父亲很高大,而他自己却很小。他发现自己正躲在父亲的身后,将头偷偷伸出去,打量着在自家客厅里的客人。那同样是个高大的男人,一头金发,但他看不清他的脸。

然后他听见了自己的声音。声音很轻,吐字也不是很清晰,是小孩子特有的童声。他听见自己问父亲,瑟拉姆是不是又要回去北方了。

“是的,伊奈帆,库鲁特欧先生来接艾瑟依拉姆回去。快去,向库鲁特欧先生问好。”父亲的声音低沉而同样不清晰,就好像有人拿了个罐子罩在他头上一样。

他感到父亲的手搭上了自己的肩膀,想把自己推到金发男人的面前去。可他却伸手紧紧地抓住了父亲的衣服,依旧躲在父亲身后。他不愿意见陌生人,更不愿同他们说话。他一向不擅长与人交际,瑟拉姆几乎是他唯一的朋友。他不知道怎么表达自己的感情或情绪,他甚至不懂得装得懂事或礼貌些。他只想躲在父亲的身后,否则他几乎连手怎么放都不知道,说话也只能盯着地面。

他抓着父亲的衣服,又一次将头从父亲背后伸出去,看了着那金发男人。

“叔、叔叔……好……”

他几乎不敢称呼客人的名字。接着他听见父亲闷声闷气地道歉说这孩子从小不会与人打交道,他已经习惯了。他紧紧地咬着嘴唇,不明白自己为什么总是让父亲失望。若不是等一会儿要和瑟拉姆正式道别,他几乎想直接回头跑回自己的房间,直到所有人离开了才出来。

然而这时他突然看见金发男人身旁居然还站着一个孩子。那不是瑟拉姆,那是一个男孩儿。真奇怪,他刚才明明还不在那里。

伊奈帆朝男孩儿的方向看去,他还是看不太清他的脸。他只知道男孩儿有一头浅色的头发,小脸白白圆圆肉肉的。那男孩儿向前走了一步,大大方方地向自己的父亲行礼问好。然后不知怎的,伊奈帆感到男孩儿向自己看了过来,祖母绿的眼睛直直地盯着自己。

他的第一反应是躲回父亲身后以避免目光接触,可不知怎的他却没有动。他任由男孩儿上下打量自己而不觉得害羞或是尴尬。

可能是因为对方和自己差不多年龄吧,他这么想着。

然而下一秒,男孩儿突然朝着他笑了。他的脸明明还是模糊的,但那个笑容不知怎的伊奈帆却看得异常清晰。男孩儿笑得眼睛眯成一条小小的缝,软软的脸蛋显得更圆了,嘴弯成好看的弧形。如果那笑容有温度的话,伊奈帆知道自己会融化的。他呆呆地看着那个男孩儿,觉得他就像一颗小小的太阳在温和地发出暖暖的光芒。“一切都很棒,没有什么值得担心的,你完全不需要去担心什么。一切都很美好。”他几乎从男孩的笑容里读出了这样的句子。他站在原地睁大了眼睛看着他,慢慢觉得自己的心里也像那落在地上的阳光一样暖暖的。

 

 

伊奈帆醒来时,所有楼的灯火已经完全点亮了。他睁眼看着眼前被黑暗吞没的树林,知道时间已经不早了。他不清楚自己睡了多久,他怎么会一不小心就睡着了呢。

还做了奇怪的梦。

他这么想着,将手伸到自己面前,五指张开,那样子像是想要确认这确实是现实似的。

梦里的那段经历在平日里他几乎没有记忆。可他为什么会梦见这个呢,为什么出现在他梦里的不像前几天一样是瑟拉姆呢?

他眨了眨眼,梦里的最后一幕还残留在他的脑海里。

 

……那孩子是谁?

TBC。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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