路拿

Living behind the moon.
一般不怎么回复评论……对不起。但是都会认真看。

MHA·爆轰/【Sanus】

◆是 @Aque白切雀 姑娘约的稿



◆Omega × Omega注意(虽然感觉两个人都是O身A命

有一点点点性描写,但考虑了一下R15都算不上(本番なし

开放转载是给白切雀姑娘转的,其他人请不要转哦!



Sanus

 

 

00

“……爆豪。”

轰一把抓住他手臂的时候,他正竭力脱下被汗水打湿的运动外套。

整个更衣室里静悄悄的,只有他和轰两个人。他们以超越其他所有人的速度顺利通过了实战课上的小测验。空落落的室内,半边混蛋非要站在他身旁换衣服已经令他相当不满,何况这家伙竟然有胆子突然扯住他。

“干嘛?!”他一点即炸,想要甩开那只紧握着他的手,却没能立刻成功,“你这家伙有病吗?!”

轰的力气却大得惊人。半边混蛋硬生生地扳过他的手臂,使内侧朝上,他看见那双眼睛短暂地垂下,瞟了眼他手臂上暴露出来的皮肤,和青色的静脉血管。

心中警铃大作时,轰又再次开口:

“信息素是闻不到。但下手太潦草,针眼肿了,一眼就能看出来。”

他瞪大了眼睛,脑子里“嗡”得一下。操,他想。

操!

一时间他甚至不知该作何反应。他本可以立即否认、装傻、大发雷霆,他有不下十种回击的方式,但它们却又都不过徒劳的挣扎。他知道轰是什么意思。轰此刻一定也明白过来,他知道他是什么意思。回击就是回避,而回避是他绝不容许自己做出的懦夫行径。

但是承认……

他不能承认。绝无可能。

在他瞳孔骤缩、心跳加速的同时,轰依然面不改色,却轻轻松了手,侧过身跟没事儿人似的合上了自己面前的衣柜。“砰”的一声宛若枪响,子弹钻进他的脑髓。

他动了动嘴唇,可这回却又被轰抢了先。

“别那样看我。”轰语气冷淡地说,“不会怎么你的,我也一样。”

“——哈?”

轰于是再次朝他转过脸来,异色的眼睛直视着他:

“我也一样,也是Omega。”

半边混蛋说这句话的时候,语气就像在讨论午饭那样稀松平常。说完这句话,他拎起放在一旁长凳上的包,转身打开离开。爆豪终于反应过来,两步冲上前去一把扯过轰的领子,甩手用力将后者甩上衣柜,轰的后背与柜门相撞时发出一声巨响,却又被他在同一时间里爆发出的怒吼所掩盖:

“你这家伙、在耍我吗?——啊?!”

突如其来的撞击使得轰吃痛地骤起眉,挤着眼睛瞪向他,那眼神一瞬也染上了怒意,变得尖锐而锋利。

接触到这样目光的一瞬间,爆豪突然感到自己竟有些想笑。

对啊——他想——这样的眼神,这样的表情,这样一个该死的家伙和他那该死的个性,对啊。

轰焦冻怎么可能他妈的不是Alpha?!

然而这时半边混蛋依旧沉静的声音生生钻进他的耳朵。轰问他:“你难道会用这种事情开玩笑?”

他攥紧的拳头忽然失去了力气。

于是轰轻而易举地掰开他的手,弯腰去捡掉在地上的包。他瞪着眼睛,看那红白色的发丝在那人弯腰时垂下去,然后意识到自己的心跳实在是太响了,太剧烈了。轰焦冻红白色的头发,他的心跳,更衣室与落在地上的包,发肿的针眼。眼下无论哪一样都令他怒火中烧,烦躁不堪。一股冲动火舌般地窜上他的喉管,他的双眼干涩得发痛,手掌愈来愈多地分泌出汗液。

理智却告诉他,哪怕他此刻把眼前连带轰焦冻在内的一切都炸个稀巴烂,他也还是无法否定他最想否定的东西。

他一直想否定的东西。

“才打过抑制剂的话,尽量别太剧烈活动。”轰本已经推开更衣室的门,不知为何却又突然回过头来,“这种事可不是你说了算的。”

——他的第二性别。

更衣室的门又重新关上了。爆豪一拳砸上衣柜,铁质柜门顿时凹陷进去一块。

而他咬牙切齿地想,就因为那最后一个毫无必要的回头,他也永远不会原谅轰焦冻。

 

 

01

爆豪胜己从未担心过自己的第二性别。

毕竟他天资聪颖,身体强壮,生来拥有强大的个性。从小他屁股后面总是跟着一群人,人人都听他的,人人都羡慕他、崇拜他。无论他去哪里,他永远是那最优秀的,永远是众星捧起的月,而倘若一个地方会有无数月亮,那么他就是那唯一的太阳。

爆豪胜己只可能是Alpha。强大的、自信的、骄傲的,聪明而富于领导力的Alpha。

他是这样认为的。人人都是这样认为的。

尽管人类发展到了这个时代,第二性别已经不能作为将人分为三六九等的根据,Alpha、Beta与Omega在所有社会位置上都一律平等——至少当局竭力宣传这样的价值观。于是第二性别渐渐成为婚前绝无可能公开的隐私,平权的标语与抑制剂的广告漫天飞扬,游行队伍常能塞满所有繁华的主干道,标记行为是否有其合法性无数次作为辩论主题登上电视脱口秀节目,甚至连曾经被认为是“Alpha专属”的职业英雄的队伍中,从几年前开始也渐渐有人站出来自称其实是Beta甚至是Omega。

这是否说明现状确如当局所言,在朝一个平权的社会阔步进发?

不。早在国中时爆豪就看穿掩藏在这一切背后的本质:事实是——恰恰相反。真正的平权下第二性别绝无可能成为隐私,反过来,这一隐私也意味着一切努力与进步的原因与背景仅仅是Alpha仍然是当权者——一切领域的,过去、现在及未来的当权者。而与之相应,Omega仍是弱势群体,并且会在很长一时间内保持这一状况。

因此当他的第二性别检测结果出来后,他把在房间里锁了整整两天。

收到报告那天是个星期六,风和日丽的大晴天。他记得死老太婆带他走出医院大楼,手里用力地、死死地攥着那份报告,用力到手背发白;他记得他们两人都一眼不发,脸上几乎失去一切表情,然后他抬眼瞥见明媚的阳光下,老太婆那双和他如出一辙的红眼睛里莫名泛着水光。

或许不愿承认,但那一幕确实深深伤害了他。

 

第二性别的发展史在教科书上写得明明白白,从小学起就是必考内容,爆豪胜己作为一个毫不偏科的优等生对此自然也一清二楚。

地球上人口锐减与生育率持续大幅下降,人类基因为了保证种族延续必须对此做出应对,而其产物正是第二性别,几乎与所谓“个性”同时出现。如女性例假一般的生理性强制发情,与部分男性也渐渐拥有子宫并能生育,这两点最初还是令人闻之色变的基因变异,甚至震动了整个社会道德观与伦理价值,到了如今却已成了人人心知肚明的、犹如“地球绕着太阳转”的自然铁律。

第二性别刚成为普遍现象时,社会很快便相应地形成了Alpha、Beta与Omega三个等级,看似完美符合所谓“橄榄型社会结构”,实际上对于Omega这一“第三等级”的歧视与压迫只需参考人类历史上女性的待遇便能认识个八九不离十。Omega在社会上从强制的生育义务,甚至是从不可逃避的发情期中解放出来也不过一个世纪以前的事情,而至于将第二性别视作个人隐私的社会规约更是直到二十年前才出现。

倘若理智冷静地分析现状,爆豪胜己至少能有八成把握自己在十年内都会很安全。毕竟在当代,光从外表与个性早已无法准确判断第二性别;抑制剂效果越来越猛,并且永远有新产品在研发中;除了想要炫耀Alpha信息素的个别傻瓜蛋和边远地区的人们,几乎所有人都会有意随身佩戴去信息素味道的除味剂或是用香水覆盖。甚至只要他愿意,把第二性别这个秘密一直带进坟墓也不是不可能。

但这并不代表他就会坦然接受。

尽管第二性别可以是一辈子的秘密,但代价也是极其高昂的。随着年龄的增加,在这个社会里越往上走,第二性别便也越是一道所有人心照不宣的隐形门坎。当然他可以伪造自己的性别,并不是没有过这样的先例,但这意味着只要抓到这把柄,任何一只不起眼的苍蝇都有机会毁了他的一切;意味着他不可能像普通人那样拥有恋人,更不可能拥有家庭;意味着他要一辈子处于过度用药的风险之中,意味着他的一生都要在连接悬崖两端的钢丝上度过,而所有他煞费苦心、竭尽全力才能获得的,对生来就是Alpha的人而言不过手到擒来。

——对此他怎么可能坦然接受?这样的身体、这样的命运,究竟什么人才可能坦然接受?!或许是那些生来就为了家庭与生子的人,那些胸无大志只想平凡过活的人,甚至那些甘愿做个蛀米虫的人。

但无论如何,这些人中都绝不包括他爆豪胜己。

 

 

02

两天的周末很快过去,周一他照常去上课,并尽可能摆出一副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到后来甚至连他自己都惊异于自己装模作样的本领。总而言之,尽管全班都知道他做过了第二性别检测(所有同龄人几乎都在这一时间段内做检测),但没有一个人来询问他的检测结果,甚至没有一个人表现出好奇,好像大家都理所当然地认为他大概是Alpha,而他也果真是Alpha一样。

与之相应,他对任何人的——不,应该说——他对大部分人的第二性别也都不感兴趣。

只有一个人除外。

绿谷出久。

从很久以前、不知多久以前开始,他就认识到了这点:绿谷出久是他的心病。哪怕他直到此时此刻也说不清个中原因,但毫无疑问,绿谷出久是他心中永远无法解开的一个结,是一种执念,而这种执念使得绿谷出久或许不能成为他的任何人,而只能成为一个突兀横亘于眼前、却永远也无法避开的存在

绿谷拿到检测报告的日子就是那个星期一,为此他请了早上两节课的假。绿毛小子回来的时候正值全体集会的时间,于是爆豪眼睁睁地看着那书呆子把书包往椅子上一扔就和其他同学一起离开教室。他借口要去校医处登记自己的第二性别——确实每个学生都被要求这样做,学校承诺保守秘密——而拒绝与切岛他们同行,在教室里留了下来。直到所有的学生都在礼堂聚集,大楼里除他外空无一人的时候,他终于明白过来自己的本能在要求他做什么。

在确定意图的那一瞬间,他感到胃里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

不可能,他在心里怒吼。绝不可能,想也别想,做梦!

可是他的心却告诉他,鼓动他、胁迫他:去啊,伸出手。伸手拿来那个包,拉开拉链,找到报告,看一眼然后塞回去。整个过程不需要半分钟,谁也没在看,谁也不知道,而谁也不知道的事情就是没发生过。

去啊,伸出手!

他凝神屏息,浑身冷汗,视野几乎变得模糊,唯一能看清的只有那个放在椅子上的书包,保护其中内容的只有一条谁都可以拉开的拉链。是那呆子的错——一道声音凑到他耳旁——这样毫无警惕地将自己最重要的隐私丢在这里,这只可能是那呆子自己的错。然而尽管——尽管他知道——除了他,除了爆豪胜己,是不会有人想要去看的,除了他以外,不会有人会真正打算去拉开那条拉链,朝里面的秘密窥去……

怎么可能,他想,他自问:他怎么可能允许自己做这样的事情?!可是,仿佛有千万只粘腻冰凉、沾满冷汗的手在推搡他,不由分说地、用力地推搡他;他的心病化成石油一般的黑色黏液从七窍中汩汩流出,淌了一地;那道声音告诉他,抓紧时间,而他的执念终于战胜了自尊。

他朝那拉链伸出了手。

 

两分钟后他出现在洗手间,把水龙头拧到最大,这样哗哗的水流就能盖住他干呕的声音。如果可能的话,他感到自己真要把所有内脏也一并吐出来,然而胃袋里空空如也。他大脑一片混乱,分不清辩不明的黑化作一块块混沌的色块,挤在他的眼前,他感到糟透了,却不知道究竟是什么,是自己还是现实抑或这整个环境甚至世界都糟透了。他知道自己再也不可能原谅自己,会因为两分钟前的举动而永远鄙视自己、鞭笞自己,同时也意识到,那狠狠甩在他背上,使他皮开肉绽的鞭子不只他的自尊心,还有那白纸黑字、清清楚楚呈现在他眼前、几乎刺伤双目的那个结果:

Alpha。

绿谷出久是个Alpha。

再度想起这点时他几欲放声大笑,却又不明白自己到底要笑些什么,于是能做的只有满腔怒火地咬紧牙关,几乎磨响牙齿。

连个性也只是半路受人施舍才得来的豆芽菜书呆子,是个Alpha。

而他——而他——却是个Omega。

在他笑出来前,率先冲出喉咙的又是一阵干呕。他低头,瞪大眼睛盯着刷刷的水流,逼着自己一次次深呼吸。

终于,他一拳猛地砸向面前的镜子。

 

03

轰焦冻的“同病相怜”并未带给他一丝一毫的安慰。

他向来也不是在他人的不幸中找乐子的人。A班里或许存在除他以外的Omega,这点他不是没想过,但现实却永远能超乎人的想象。考虑到性别比例,他和轰说不定是班里甚至是同级英雄科里唯二的两个Omega,而正是他们两人包揽了雄英体育祭的冠亚军。

一个恶劣又精彩绝伦的笑话。

轰那突如其来又莫名其妙的坦诚相待不仅没有带给他安慰,反倒叫他觉得除了绿谷出久以外,又多了一根名为轰焦冻的长枪刺穿了他的身体。如果说对绿谷出久的执念也好心病也好皆是从小养成,那么对轰焦冻的抗拒与愤怒便更像是从天而降、毫无征兆的劫数。

而他所最受不了的,是那家伙的眼神。

每每看向他时,那双眼睛几乎永远是冷静的,有时甚至显得很冷淡。他鲜少从那异色的双瞳中读出明显的情绪,从这个角度来说,轰的一双眼睛从来也不是什么心灵的窗户,而不过一片透明的坚冰,至于冰下隐匿着深潭抑或压根空无一物,这点终究不得而知。

这样波澜不惊、目中无人的眼神早从一开始就令他厌恶,在得知半边混蛋实际上与自己有着相同的处境——相同的第二性别——后,这份厌恶甚至愈发强烈。每一次他控制不住地去针对废久时,他总能感受到轰的平静注视,那道目光安静无声,却在不停地提醒他:

“我知道你为什么这么对绿谷。我知道你的秘密。”

类似的情况发生过几次后,他从中得出了三个结论:

第一,轰焦冻知道他清楚废久的性别;

第二,轰焦冻知道绿谷出久是Alpha;

第三,轰焦冻似乎并不介意自己是个Omega。

——他因此怒不可遏。

他不明白轰是怎么一回事,无论如何也理解不了。每个月固定的发情期。每个季度都要收到校医处向所有十八岁以下学生发放的抑制剂。拥有子宫,因此也被强加了生育的义务。状态更加不稳定的身体,处处受限的未来。轰焦冻不可能不清楚这些都意味着什么。

“就算不是Alpha,哪怕、哪怕是Beta也好……”

尽管感到羞愧,但他不能不承认,这种懦夫的想法并非没有在他心头浮起过。

而轰焦冻——他不明白,他不明白那家伙究竟怎么能觉得这一切都无所谓,究竟怎么能表现得根本事不关己,究竟怎么能那么冷静、那么淡漠、那么心不在焉,轻而易举、毫无怨言地就接受了他所根本不能忍受的现状,对这一切都逆来顺受、安之若素。

……他想知道,这看不起人的混蛋在往自己的静脉里注射抑制剂时,也会是这么一副平静冷淡、仿若隔岸观火的神情吗?

 

04

爆豪在六月的夜里醒来。愈渐炎热的空气闷得叫人喘不过气,他身上覆着一层薄汗,喉咙像烧着一样火辣辣地痛。四下一片寂静,窗子开着,一丝潮湿钻进他的鼻腔,于是他想,夜里要下雨了。

走出房门前他看了眼床头的电子钟,夜里十一点五十。不算太晚,但显然已经过了所有人上床睡觉的时间。走廊里只有应急灯亮着,他趿着拖鞋走向电梯,胸中闷着的一团火愈燃愈烈,可他又实在想不出自己究竟在为什么生气。莫名的情绪一点点累积,逼近了临界点,他消极又莫名其妙地守着即将决堤的大坝,此刻能做的却只有去厨房里倒杯冰水来安抚自己的喉咙和神经。

他来到一楼,却发现公共区和厨房的顶灯竟然各亮着零星的一盏,在黑暗里显得寂寥又突兀。灯光证明他并非唯一一个起夜的人,他咋舌,心中的烦躁又增添了几分。他真的不想见到任何人,无论是谁。

捏紧的拳头泄愤地挥向半空,他靠近厨门口,决定无论那里面是谁,他都权当没看见。他需要的只是一杯水。

可是当他走进厨房,一眼就看见那在橱柜旁晃悠的红白头时,他分明听见了自己响亮的磨牙声。

正在厨房里忙碌的人彼时正从橱柜里取出自己的杯子,听见响动后也回过头来,挺意外地瞧了他一眼:

“哦,爆豪。”

平静的目光,平静的语气,几乎不带任何情绪起伏。

——听见轰焦冻声音的那一瞬间,他意识到,汹涌的黑潮终于要彻底冲毁大坝。

但轰自然注意不到他内心的波澜,仍然用那样的语调问着:“真少见啊,这么晚还不睡吗?”

他攥紧了拳头,黑着脸一声不吭地走向冰箱,一句话也说不出来。放在往常随便一句“别他妈和我搭话”就能让轰闭嘴,可此时最后一丝理智在告诉他,他最好压根不要开口,否则他不能保证事态会发展成什么样子。半夜在厨房里和轰焦冻吵上一架实在太蠢了,考虑到他们两人相同的秘密,这么做只能给他带来麻烦。

轰见他不答,便也沉默起来,在他之后从冰箱里取出了牛奶。爆豪靠着厨房台,仰起头把冰水往喉咙里浇,余光却瞥见半边混蛋慢悠悠给自己倒了一杯牛奶,然后将杯子放进微波炉。

他在初夏炎热的夜里瞪大了眼睛。

这时轰转过身来把盒装牛奶重新塞回冰箱,也看见了他脸上难以置信的神情,犹豫了下,然后道:“我睡不着。”

微波炉的声音持续响着。他喝干了手里的瓶子。

“热牛奶有助睡眠,”轰继续说,声音里笼上了一层疲惫,轻柔得像远方摇曳的水波,“我听绿谷说的……”

那个名字钻入耳朵的瞬间,他几乎条件反射般地捏扁了手中的塑料瓶。被挤压的塑料在寂静的夜里发出突兀刺耳的响声,轰愣了一下,顿时噤声,抬头望向他。

“……你太敏感了。”过了一会儿后轰沉声道,“安心吧。我没告诉他你的事,我想他大概也还不知道。”

啊啊,当然了。他想,轰焦冻从来也不是告密的人。

可是问题并不出在这里。

“那你的事呢?”他蓦地问道,这是他今晚第一次开口。

“什么?”

“你知道那家伙是Alpha,”他说着,语气紧绷,近乎冰冷,“那他知道你是个Omega吗?”

那一瞬间他看见轰的眼里露出一丝诧异。然而几乎就在同一时间,完成加热的微波炉发出一声脆响。轰于是匆忙转过身去。

但半边混蛋还是回答了他的问题:“他知道。”

一如既往平静而冷淡的语气,仿佛这根本就没什么要紧。轰焦冻背对着他,小心翼翼地从微波炉里取出发烫的杯子,就好像此时此刻这杯牛奶才是需要他用全副身心对付的东西,而爆豪的发问还抵不过一丝夏夜里的微风,在尚未触动任何前便稍纵即逝,无迹可寻。

这样的傲慢、这样的目中无人——不,爆豪甚至已经开始觉得,这其实根本连目中无人也算不上了。这份高傲实在太过庞大,庞大到不可估量、令人根本无法忍受的地步。

从领到检测报告起到现在,过去了多久?四个月。轰焦冻知道自己的第二性别的时间也不会与他相差太多。第二个月他迎来第一次发情期,在稍有征兆的时候便当机立断地一针扎进了自己的胳膊,之后的每一次也都如此。尽管医生和常识都提醒他,至少在第一次发情的时候不应该急着用抑制剂,否则他没法弄清楚自己的发情期会持续多长,是来势汹汹抑或几乎没有存在感——毕竟Omega中也确实有性冷感者存在。他知道什么应该什么不应该,但这不代表他就会照做。强烈的、本能的厌恶感占据了大脑,而在这一厌恶感的支配下,他除了把抑制剂打入静脉以外,什么也做不了。

四个月,整整四个月,他的心病与他如影随形,甚至愈发见不到好转的迹象。浓厚的阴影如同一张沉重的网死死地罩住了他,这样的束缚几乎令他发狂。然而正是这样一种心病,这样一张沉重的网——到了轰焦冻面前,它们似乎不过挥挥手便会散去的浮尘。

……为什么?

“为什么?”他问出了声。

轰端着杯子,有些困惑地回过头来。

“为什么……”他沉吟了两秒,然后道,“毕竟大部分时间里都在一起,果然还是开诚布公好些,免得以后引起不必要的麻烦。饭田也知道我是Omega。”

“哈!”他终于不可抑制地笑出了声,言语里是毫不掩饰的轻蔑与讥讽,“真是他妈的疯了。不必要的麻烦?什么不必要的麻烦,比如你这家伙的发情期?哦是啊!那个爱管闲事的臭呆子当然会很乐意帮忙在你脖子上咬上该死的一口——”

“爆豪!”

那一刻他看见轰的脸在刹那间变得惨白,拿着牛奶杯的手甚至颤抖起来。如果不是顾及到手里的杯子,爆豪真的相信他或许会一拳朝自己挥来。

而他盯着轰的双眼,心底却缓缓浮起了一阵异样的满足感。

——总算是,露出个像样的表情了。

然而短短几秒过后,轰又恢复了一向的冷静。

“……绿谷不是那样的人,你很清楚这点。”半边混蛋看似波澜不惊地道,“你也很清楚,爆豪,拒不接受改变不了任何。”

刹那间他几乎要听见理智被怒火烧焦的声音:“你这家伙……!”

“拿到检测报告的时候,”但这一次轰不由分说地打断了他,态度近乎咄咄逼人,“我无论如何不愿相信,我的家人也同样,所有人都以为我会是Alpha……”

“你他妈什么感受我才不在乎啊!!”

轰依然不让他接着说下去,又一次截断他的话头:“我知道什么叫对自己失望和愤怒,我也深陷其中,但那仅仅持续了一天。而当第二天我看到那个混蛋——他惊讶又失望的表情时——我的心情突然好转了。”

“我意识到,那个男人自以为的最高杰作,到头来在他心目中也仍是个失败品。”

半边混蛋直视他的双眼,语气仿佛在讲述其他什么人的事情:

“那是一种报复性的快乐。”

他瞪大眼睛听完了这一切,一时间却又什么也说不出来。

“所以后来我想,”轰接着道,神情甚至显得有些倨傲,“那也没什么不好。他所创造的失败品最后会抵达他所没有达到过的高度,而我很想看看他要以怎样的表情来面对这一现实。”

爆豪闻言沉默了一会儿,终于发出两声干笑。

“……果然是瞧不起人的混蛋,”他哑着嗓子,几乎是从喉咙里挤出这句话,“令人火大。”

而轰似乎早已经习惯他这样说了。

“难道你会因为自己的第二性别,”他问他,“放弃成为第一吗?”

“——你他妈、是在小看谁啊?!”

然而轰似乎打定主意得到他的正面回答:“你会吗?”

他咬紧牙关,狠狠咽了一口唾沫。

尽管没有张口出声,但答案如何,他们都心知肚明。

“改变不了的事情,就是改变不了。”最后轰这么说着,像是终于放松了神经一样,也向后靠在了厨房台上,“除了相信自己以外,别无他法。”

而他看着半边混蛋说完这句话后,终于第一次将杯子送到唇边,轻轻呷了一口,紧跟着却皱起了那两道修长又秀气的眉:

“……唔,变凉了。”

 

05

轰焦冻对他讲的一串大道理中,没有哪一条是他未曾讲给自己听的。然而同样的话从半边混蛋的口中吐出,其强加在心灵上的刺痛感却远远超过了自我劝解和说服。这样密密麻麻的刺痛越积越多,终于随着垮塌的大坝一起决堤,呼啸奔涌而出的暗潮灌进了不知位于体内何处的空洞里,在其过程中渐渐形成熔岩般滚烫的热流。

尽管尚不明白那热流究竟象征什么,但他隐隐察觉到,那大概是一股伴随着痛楚的力量。求胜的渴望自他出生以来便被死死刻在了骨里,是他的天性与本能,绝不允许他在任何方面输给任何人。这样的天性与本能或许会在将来成为他最大的弱点,然而常常也能在特殊情况中挽救他。

而很久之后,他偶尔也会想,他本可能对轰焦冻彻底改观。他本可能一直被蒙在鼓里,被那个表面上镇定自若的傲慢家伙无休止地欺骗下去,甚至还从心底里肯定对方的冷静自持和应变能力。

然而正如人类千百年历史所证明的那样,现实本身才永远是最出色的剧作家。而假若荒唐的巧合要落在他的头上,向他扒开所有佯作愈合的伤疤,向他展示那一道道血淋淋的真相——

他终归无法抗拒。

 

06

基本不R但是lof不让发

 

07

半边混蛋的手机铃终于响起时,他才总算在寂静的夜里回过神来,不知道自己已经走神了多久。释放过一次后轰躺在他腿上睡着了,这使得他得很艰难地伸长胳膊才能够到那部手机。房间里的信息素味道比他进来时稍淡了一些,但爆豪清楚,等它们卷土重来也不过就一刻钟的事情。

来电显示是“轰冬美”。这家伙竟然连给自己姐姐备注的也是全名。

他按下了接听键。

“喂,是轰的姐姐吗?……我是爆豪胜己。轰……焦冻君的同学。”

“他现在睡着了。抑制剂你放在门口,我马上出来取。”

他垂下眼睑,手指轻轻拨开那人散落额前的红白的发,露出其下轻皱的眉宇。

“不。……请不要担心。”

他用极其平静、几乎听不出一丝情绪起伏的口吻轻声道:

 

“——我也是Omega。”

 

 

 

End

一点点尾注:

  1. Sanus是sober的拉丁文,也就是“清醒、理智、冷静”的意思。

  2. 对ABO世界观不是熟,相当于自己重设了……。O的发情期我就直接参考姨妈来理解了,量的多少和经期长短都因人而异,轰轰可能这方面运气不太好吧……。总之就是,那个,乱吃药、精神压力大等等都会造成经期紊乱的,请多多注意(??

  3. 虽然是爆轰的O×O,但似乎没有怎么写出cp感……但在有限的时间里跨越那么多心理障碍让他们谈场恋爱好像真的很难x

  4. OO配对真的好tm危险我真的不知道他们要怎么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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