咔生日快乐啊!!!!没有时间准备生贺了,只能卡在这个时间更一发x
-Day2-
睁开眼后,他发现自己仍在那间陌生的旅馆内,停留于八年前。噩梦还在持续。
起身后他按亮手机屏幕,消息通知栏中仍然空白,系统时间显示为上午九点。拉开窗帘后他抓了把头发,想起自己昨晚的梦。事情已经过去整整两年。那个六月的雷雨天自然从未真正淡出记忆,却在时间长河里将自己隐蔽了起来,曾经动人的光辉收敛在鸡毛蒜皮的琐事后——更何况,这绝不是个什么有情人终成眷属,最后皆大欢喜地过上了幸福美满生活的故事。
符合事实的可能只能前半句话而已。哪怕确实在一起了,他们也没有太多时间匀出来给对方。在刚开始交往而尚未同居的时候,爆豪甚至偶尔会怀疑那个雷雨天不过是一场短暂的白日梦,就那么消散在了午后令人昏昏欲睡的潮湿中。即便手机信箱里有轰的消息可以为他们的关系作证,但一切却仍那般飘忽,如烟如雾,没有一丝实感。
或许因为都感到这关系缺少分量,半年后他们搬到了一起,尽量把能够一同度过的时间拉得更长,试图使对方独处的空气中也染上自己的气息。于是冰箱上的纸条与日历上的留言取代了一半的line消息,爆豪有空做饭就会买上两人份的食材,手作荞麦面的技艺越来越精到‘而轰则习惯每天早起冲咖啡烤土司,再在留下的字条上画上歪歪扭扭的涂鸦——乱七八糟的小花或者小动物,在爆豪眼里反正都一样丑。
凭爆豪高校三年对轰的了解,他本以为这家伙会是个生活上相当笨手笨脚的麻烦家伙,而事实证明轰确实挺笨手笨脚,只是没爆豪想象得那么夸张。刚开始同居时半边混蛋几乎每隔两三天都要给他惊喜或是惊吓:比如住惯了和室的少爷竟然很擅长在短短一刻钟内做出简单却还算丰富的西式早餐;比如这家伙虽然不会做饭炸了厨房,但让他洗碗收拾灶台更容易酿成悲剧,以至于爆豪总在垃圾桶里发现碗盘碎成块的瓷片,最后把所有能换的餐具都换成了木的;比如轰会通过在他沾上烟味的衣服上洒男士香水来表示抗议,而从来不考虑香水味道究竟适不适合他爆豪胜己;比如洗完澡后习惯不吹头倒下就睡,所以第二天做早餐时总顶着一头鸡窝,却能因头发本身的柔软顺滑而在出门前打理妥当。
尽管轰焦冻在生活习惯上能令他耳目一新,许多其他方面倒仍和高校时如出一辙:像是不会察言观色,骨子里仍然心高气傲,或是一个人钻牛角尖之类——总而言之,都是些缺点,它们在毕业工作几年后不见改善反而还变本加厉,在他们吵架时表现得尤其突出。他爆豪胜己是向来被评价为脾气火爆不好相处,他自己也承认这点,但他后来总想,至少自己在生气时还是讲理的,而轰焦冻一旦脾气真的上来,就休想跟他讲理。除此之外,半边混蛋也一如既往地心直口快。切岛、绿谷、甚至连上鸣都明白要忍一忍并视而不见的导火线,轰却每次想也不想地就径直点燃了,以此最能惹怒爆豪胜己的名单里挤掉了废久,一跃而上并数年里蝉联第一。
轰的这些缺点实际上爆豪都可以忍。毕竟他喜欢这家伙这么多年,轰焦冻在他心中的形象早从高一体育祭后就一直是幻灭的,他从来不认为这家伙有多完美,只认为是自己瞎了眼。但唯有一点他总也忍不了,犹如心尖的一道刺,时不时就要利用痛楚来昭示自己的存在,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视若无睹。
——他所最不能忍受的,是比起自己,那家伙似乎在废久面前才更习惯坦诚。
走出旅馆,他先去了自己所在的事务所,确认那座大楼这时候还尚未建起后,便只能在街上晃了一天。于是他回到了以前住的地方,又沿着那时上学的路线穿过公园,最后在临近傍晚时再次来到那间书店,买了一份当日报纸。报纸头版的年份月份都同昨日一样,只有日子与星期上加了一,他不知自己该感到庆幸还是失望。时间仍在前行,然而即便如此他也还是被困在了八年前,束手无策,甚至连这是梦境抑或现实也搞不清楚。
他决定在书店里等待十六岁的轰焦冻。
虽然,下午他曾在自家门前踌躇过。经过雄英时也不是没考虑过或者去找废久,即便这时候他同这家伙也关系不佳,但书呆子总归是比半边混蛋要通情达理并且好说话。实在不行,他也能在雄英办公室里找到相泽老师和欧尔麦特。但最终他还是选择了轰,究其原因,一方面或许习惯使然,另一方面,只有轰在昨天切切实实地同来自八年后的他有过接触,而他不愿意在自己摸着头脑前就把事情搞大。
由于不清楚轰回家的具体路线,他便只能等在昨天相遇的地方。因此他买好了报纸,在靠近门边专供阅读的一排长桌上百无聊赖地翻了起来,一行行铅字中却没有一个真正进了他的眼,而彼时春日里渐暗的天色缓缓披在他的身上,落日余晖与万里晴空皆是一片柔和。
一通电话却在轰出现之前突兀地到来。铃声乍起时爆豪险些浑身一抖,随即皱着眉头朝手机看去,屏幕上显现的是狗屎头的臭脸,只是那串号码此时的主人应该是那个佐藤。
似曾相识的情形,同昨日一模一样。他迅速按下了接听键,狐疑地将手机举止耳旁,尚且一言不发。
“喂,爆豪?”
来电的并非佐藤。他所听见的确确实实是切岛的声音。
他一时不知该作何反应。书店外的街上穿雄英制服的学生开始陆续经过,夕阳将他们的影子一个个拖长了;嬉笑或抱怨的声音传来,混着远方工地的嘈杂。这时柜台后的大叔打了个哈欠,喃喃一句:“哦哟,放学了啊。”
电话里的切岛则问道:“你昨天干嘛突然挂电话?我后来怎么也打不进来。”
爆豪想,倒不如说你能打进来才是个他妈的奇迹。
“你还放我们鸽子,你这家伙到底去哪儿了?”
“……雄英附近。”
他干涩地回答道,语气里充满了不信任。可他总不能一直不说话。
“哈?干嘛还在那里?”
“我他妈难道想留在这里吗!”他忍不住吼道。
“出了点儿麻烦?”
他不知如何解释,或者是否该解释。
“也就是说——”这时切岛突然问,“你被困在那里了吗?”
“……”
“哎,那可真是大麻烦啊。”
爆豪深吸了一口气。
“——我直接问了,”他道,“你这杂碎到底是什么人?谁指使你的?”
听筒那边传来短暂的沉默,紧跟着切岛爆发出一阵笑声。
“哦,果然嘛!我还在想,你也该问这句话了吧?”切岛——无论怎么听都真的是切岛锐儿郎——的语调却没变化,一丝紧张也没有,“我确实是我啊,不过……哎,解释不好。太复杂了,而且时间太紧。因为,爆豪你现在正等着轰吧?他就要经过了。”
“你他妈——”
他又顿住了。他确实是在等轰。这究竟怎么一回事?他仰起头,试图找到想象中墙角处的摄像头。
切岛接着道:“长话短说。我不知道你怎么被困在那里了,也不知道该怎么解决,不过这确实是个棘手的问题。我能提供的建议只有一个:去找绿谷吧。”
“啊?!”
“去找绿谷,我们这边的绿谷。但是,你该挂电话了。我打赌下一秒……”
这时身旁的一道声音打断了他:“喂。”
爆豪猛地转过头,切岛后来的话音便弱了下去,消散在空气里。而此刻站在他身旁,出声引起他注意的,正是他在等的轰。十六岁的轰焦冻如期出现在他面前,仍然满脸的不信任,神情中却比昨日里更多地写上了疑虑与困惑。
少年傲慢而警惕地仰起头审视了他几眼,然后才问:
“……班上那个叫爆豪胜己的家伙失踪了。怎么回事?”
他愣了会儿,再瞥向手机屏幕时,那上面却只剩下通话结束的画面。他又一次同八年后失联。
在轰的逼视下他将手机收回口袋,转过眼来看向轰,好半天克制住自己的怒火,咬牙切齿道:“失、踪、个、屁!好好看看老子是谁,你个装瞎的臭小鬼!”
话音落后,他看见少年眼色一沉,若有所思地皱了眉。
“……向我证明。”良久后,轰命令道,“如果你真的就是他。”
爆豪却发现到自己几乎无法证明。如果换作二十五岁的轰,不,就算是换作一年后的轰,他也能轻松地说出只有他们两人知道的事情;说出他只对他一个人做过的举动,说过的话。可是面对这时的轰焦冻,他知道,爆豪胜己几乎只是一张空洞的白纸。
“体育祭,”他没好气地问,“还没开始吧?”
轰稍稍张大了眼睛:“……是下周。这又如何?”
他咋舌。
“那我没什么可向你证明的。要么你问我答,只能这么办。”
轰看着他,沉吟了一会儿。
“找个地方,”最后少年说,“让我看看你的动作和个性。”
他们最后找了个人烟罕至的偏僻小巷,处于林立的高楼间,黄昏的天光无论从哪个角度也照不进来,一看就不像是个能发生什么好事的地方。爆豪走在前面,到巷子底时才转过身,身后的少年便也跟着倏地停了脚步,神情在戒备中紧绷。
爆豪并不理会他的紧张,随意举起了右手——左手还插在兜里——不大却明亮醒目的火星便在那手掌中噼里啪啦地不断炸裂开来,一时看去竟有些像节日里放的爆竹。在这一连串的清脆响声中,他偏过头,无声观察着轰的表情,心里有些不自在,觉得自己像是在给小屁孩儿变戏法。
也许八年前他确实还没能把个性运用得这么炉火纯青,因为轰看上去实在有些惊讶,尽管臭小子在竭力稳住自己的表情,试图摆出事不关己的模样。看着他那副神情,爆豪只觉得好气又好笑。他真是撞上了一个棘手的时候:雄英入学到体育祭之前,哪怕现在是作为恋人,他也不大愿意应付这个时候的轰——尽管回忆已然晦暗不清,他还是记得自己当年对这个轰焦冻的印象:沉稳又强大,然而冷漠、孤傲、阴骘、目空一切。
虽然,八年前的他自己好像也不怎么样。
他停止使用个性,甩了甩冒着硝烟的右手,然后道:“看看个性就可以了,靠动作你也认不出来的。”
然而轰显然不愿退让:“相似的个性不是不存在,光凭这个没有说服力。”
“那你就他妈再睁大眼睛看看长相,伸长耳朵听听声音和说话方式啊!”他又快耗尽了耐心,“你这家伙今年才十六吧,我可都二十五了啊!怎么可能还保持着当时那种满是破绽的战斗方式,别想当然了!”
轰闻言迟疑了一下,但还是道:“即便如此,一些下意识的习惯还是不会变的。”
臭小鬼,简直他妈比牛还倔。他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冷静下来,又垂下眼睑盯视着不远处的少年,突然扯开嘴角,笑了。
“这倒没错。”他笑得张狂而不屑,“你这家伙刚刚身体前倾,还把重心放低了。察觉到了吗?你要用右半边时就会这么做,而且总是在放大招之前。”
轰没有出声回答,但他眼底的讶异令爆豪十分满意。终归还是十几岁的小屁孩,放在大人面前一眼就能看穿。
于是他伸出右手,朝轰勾了勾手指:“不服气的话,就来试试。对付你这种小鸡仔我连个性都不用上。”
他话音落下的瞬间,冰层便如雪地里的群狼般朝他呼啸而来。于是脸上的笑意加深了,他在同一时间一跃而起,躲过了凶猛咬来的冰喙,踏上冰面——这么多年的相处里,他早已学会如何在轰的冰层上行动自如——朝少年直冲而去,后者慌忙中试图在面前再立起一道冰墙,却建起来的前一秒被爆豪一挥手击了个粉碎,随即他扬起空着的左手直取轰的脖颈,伴随一声闷响,后者便被他死死摁在了地上。
“嘁,果然是小屁孩,冰的规模和爆发速度都差太远了。”他挑眉,饶有兴致地盯着身下轰焦冻那张震惊又不甘的脸,“十秒,臭小子,你最好真的看清了我的动作。”
然而轰只瞪眼瞧着他,后背猛地撞上地面使他疼得龇牙咧嘴。爆豪见他不开口,便又多看了他一会儿,紧跟着目光一沉,突然换了极度平静的语气,接着道:
“动作粗枝大叶,这是你一直以来的弱点。但是反应太慢,肢体不协调,动作不利落,我本以为你能再多撑十秒。”
说到这里他看着少年那张有些苍白的脸,渐渐皱了眉。
“……以及痛感不正常。”最后他总结道,“你身上有伤。”
说完他松开轰,等后者缓缓站起身来,才又问:“会影响到动作的不可能是小伤口。怎么弄的?”
直到这时,轰才终于开口:“……不关你的事。”
不管年龄多少,轰焦冻果然还是轰焦冻,一句话就能叫他气炸。
他竭力压制住爆发的冲动,最后挤出一声冷哼:“那看来关安德瓦的事。”
被毫无仁慈地戳中了痛处,少年在闻言的瞬间猛地抬起头狠狠瞪向他,紧缩的瞳孔将那份惊愕暴露无遗。
“你究竟——”
“别瞧不起大人了,”他粗暴地打断了轰的质问,“……伤在哪里?背上?”
轰皱着眉看了他一会儿。“……爆豪胜己失踪了。”开口时他却又岔开了话题,语气就像是在朗读报纸上什么同他毫无关系的新闻,“听说昨天放学后就没回家,家长不知道怎么回事。相泽老师今天在班上问谁能联系到他。那个叫绿谷出久的,看样子也一无所知。而你,正好出现在他不见的时候。”
说到这里他眯起了眼,观察爆豪的神情,但似乎一无所获,才又接道:“两种可能:一,你就是他,可能因为中了什么人的个性才变成这副样子,虽然我没真的听说过令人突然增龄的个性;二,你不是他,只是易容成了他的样子。”
爆豪冷哼一声,双臂环在了胸前:“分析完了?就这点本事?”
轰焦冻愣了一下。
“……三,”片刻后他再次开口,“你是爆豪胜己,但不是失踪的那个。”
“那你打算怎么做?”
“把你交给相泽老师。或者警察。”
果不出所料。
“很好,”他摆出一副无所谓的样子,“我看无论哪边都会对你背上的伤和它的始作俑者感兴趣,而你别以为一句‘意外受伤’就能搪塞过去。”
少年的神情霎时间又阴沉了几分。“你什么意思?”
“上报我的消息就是泄露你自己的秘密。别装傻,你最受不了别人来插手你和老爹的事,这点我知道得清清楚楚。”他用极不耐烦的口气快速说道,“——还有,伤口给我看看。”
他拎着一袋子纱布和药膏回了旅馆,同他一起回来的还有时刻紧绷着神经的轰焦冻。天知道他费了多大劲经过几番威逼利诱,这臭小鬼才终于勉勉强强同意让他处理伤口,仅仅只是处理伤口。然而在推开门的那一刻他还是不禁想,操这家伙怎么就跟着素未谋面的成年人进旅馆了呢?!
打开门后他示意轰先进去,而后者有可能在任意一秒把整个房间冻住,他看得出来。他还看得出来臭小子很困惑,足以压倒一切漠不关心的困惑;此外又很好奇,而要不是这份好奇心,他恐怕无论如何也不可能让轰乖乖跟自己走。
轰进了房间后先环顾四周,然后在床与电视柜之间停了下来,看看窗外又回过头来看看爆豪,那样子像是不知道该站在哪里或坐在哪里,怎么都不对。
爆豪根本懒得招呼他。他将塑料袋扔在桌上,先去洗手间里用香皂洗了手,出来后便拿出纱布,撕下长度适当的一部分——就好像他早已对伤口大小心里有数——接着拧开了药膏的口,这才蓦地又向轰抬起那双赤色的眼,目光沉寂且犀利:“站那干什么?还是说你其实伤在脑子里?”
少年脸上闪过一丝不悦,但还是一言不发走了过来,转过身,将衬衫下摆从裤腰中抽出,并往上卷。
“喂,”这个时候爆豪沉声道,“你那道伤口,是从肩胛骨到靠近腰部吧?”
轰的动作明显一僵,侧过头来用余光瞥视他,爆豪能看见他那只绿眼中的惊讶与不安。小鬼心里都在考虑些什么他不是不清楚,但他仍没有解释自己为何熟悉这道伤口的打算。下一刻,轰放开了制服下摆,转而从脖颈处第一颗扣子开始解起,最后将衬衫褪下,挂在手肘处,露出整片背部。
目光接触到那骇人的血口时他仍有一瞬屏息。
尽管这道伤痕他已经无数次地触摸过、亲吻过了。但他曾经所见的只是它已然愈合的模样:皮肉重新长合在一起,隐匿了红色的血肉,却留下无法磨灭的浅褐色疤痕来证明那裂口的曾经存在——“‘训练’时被抛了出去,”轰在他身下时曾这么解释,“墙上有一个准备用来挂画的铁钩,但是画还没送来。”——他曾所能触摸与亲吻的,不过是一段早已消散的过往,刺目而苍白,死气沉沉地嘲笑着他的迟到与缺席。
而今——而今他却看见它鲜活地呈现在自己眼前。活生生的,在滴血的,在疼痛的——他伸手揭开那几块贴得歪歪扭扭的药膏,它们中的部分已经被血浸透了,或许是方才在小巷里的推搡导致的——仿若一张张开的嘴,要朝他诉说,诉说此时此刻正在发生的,真正在场的什么。
酒精棉碰上皮肤的时候,轰的身体微微一颤。
“痛,忍着点。”于是他轻声叮嘱,虽然心里明白自己是多此一举。
消毒,上药,贴上纱布,前前后后也不过两三分钟的事情。一片寂静中,爆豪却觉得像是度过了整整半个小时那么久。上药膏的时候他意识到,直到这道伤口向他敞开,八年前的世界才终于有了实感,从液态的幻觉渐渐凝固成为现实。而在这之前,无论眼前的景象如何生动,仿若有真正的实体存在其中,他也好像是透过什么窗户或镜片在看着它们:一切显现眼前,实际上却同他无关,只是飘渺的梦幻。可是眼下,通过用纱布封上一道过去的、血淋林的伤口,他才感到一切似乎都是确实存在的。
同时,甚至也是他可以改变的。
如果这并非臆想——这个念头突然蹿入脑海——如果这并非臆想,而他果真穿越了时空,所有无法挽回的定局,在他面前又重新成为了开放的可能性。
连他自己也被这个念头吓了一跳。他想,他必须说点什么。
“——你之前自己贴的药膏?”于是他问,“处理得太潦草。所以后来才留下疤痕。”
轰依旧沉默。爆豪原本以为他根本不会搭腔了,稍顷后,却听他低声说:
“在背上,没办法。”
“没人帮一把?”爆豪一边问,一边在纱布上贴好最后一块胶带,“你姐呢?”
“……有事出差。”轰答的时候踌躇了一下,“你为什么知道?”
他深吸了一口气。药膏、纱布与胶带被重新收回袋子里,他伸手拉起挂在少年肘间的衬衫,将它重新罩在对方身上。这时候轰转过身来,一双眼沉默又咄咄逼人地直视他。
他回答:“说过,老子都二十五了,算下来和你这家伙也认识九年了。”
目前还是同居恋人的关系。这点他当然不会说出口。
轰一边听着,垂下头开始系衬衫扣子——要是他动作再慢一些,爆豪可能就要忍不住帮他系好了,几年的习惯是一时间改不过来的——然后头也没抬地问:
“这么说,你是从未来回来的了?”
爆豪需要很仔细才能听出话中的那丝讥讽。从未来回来,他想,这听上去确实很荒谬。恐怕是再特殊的个性也不至于使人拥有时空穿梭的能力。但无论如何,这件事真实地发生在他的身上。
“九年后,”这时轰又问,“我竟然和你关系很好?”
那一瞬爆豪险些又气得牙痒痒。他的轰焦冻,永远狗嘴里吐不出象牙。
但是在思索了几秒后,他却换了个角度,认认真真回答:
“……九年后的你自己,是现在的你所不能想象的。”
少年系扣子的动作有一瞬停滞。
“很好,”接着轰焦冻说,“我也不想去想象。”
穿好衣服后轰拎上自己的挎包,爆豪本以为他会头也不回地甚至是逃也似的径直离开,然而轰却只是走到了他面前,仰起头直视他的双眼,异瞳里已不见最初的那份困惑与惊慌。
“你,接下来怎么办?还是已经有了解决方案?”
爆豪迎上他的目光:“没有。”
“……我以为你应该只是看起来没脑子而已。”轰说,“你不愿自己的情况被相泽老师知道,却在昨天碰见的地方等我。也就是说,你希望我帮你。”
他冲口而出:“谁要你这臭小子帮,别瞧不起人了!”
事实也确实如此。他想,他不至于非要十六岁的轰焦冻帮忙不可,他不认为这种情况下有任何人能够帮到他。然而那一黑一绿的两只眼睛仍旧沉静地盯着他。显然他给出了错误的回答。
他咬了咬牙,最后总算道:“也只是因为我正好只碰见了你而已!”
轰听了这话后,垂下眼思索了一会儿,接着却迈开脚步,一言不发地朝门口走去。直到他的手已经摸上门把,他才又像是蓦地想起了什么,回过头来,对爆豪说:
“直白点讲,这不关我的事。你的威胁我也不是没办法对付。不过……”
说到这时候,他却又忘词似的沉默了,就好像连自己也不知道“不过”后该是些什么内容。爆豪挑眉看着他,良久过后,轰才又接着道:
“明天下午两点,还是那个地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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